第84章

太宰治特地提到松田,不是說主動讓男朋友和情敵相見,他可沒這麽好心。

只是,比起月城憐司出院後再巴巴地趕到醫院來,還不如叫兩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見過一面。

更何況,松田陣平給太宰埋了一個炸彈。

月城憐司身上還穿著病號服,聽到松田陣平的名字坐起身,稍顯寬大的衣服耷拉下來,瘦削的鎖骨瑩瑩泛著光。

腳尖抵著地板,涼意直直鉆上來,他不自覺蜷了蜷腳尖。

太宰治見他忙不叠的動作,輕哼一聲。

好得很,見別人就這麽迫切。

輕飄飄的哼聲搖搖晃晃撞進月城憐司的耳蝸,他動作一頓,再一次想起來自己親口答應的“試一試”。

所以太宰這是……吃醋?

月城憐司難以將幼稚的兩個字同太宰治聯系起來,但他能分辨出對方的確在鬧小脾氣。

一點點,哄哄能好的那種。

那麽哄戀人與哄朋友之間的區別呢?

他微微蹙起眉,余光一瞥一瞥,偷偷瞄向太宰治,試圖分辨出標準答案。

“沒有人來。”

太宰治捕捉到他的小眼神,眼尾輕挑,俯在他耳邊輕聲道。

“?”

不等月城憐司反應,太宰傾身,似有似無擦過他的唇,掠過顫動的睫毛,在眼尾蜻蜓點水般印下輕輕一吻。

月城憐司怔在原地,直到耳畔清楚傳來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這才恍若驚醒,指腹按上眼瞼,柔軟的觸感仿佛停留,經久不散。

“不走嗎?”太宰治捉著他的手,一根一根手指,嚴絲合縫扣進,緊緊牽住。

月城憐司抿著唇,搖搖頭,小步跟上。

原以為還要去護士台問松田陣平所在的病房號,沒想到太宰治拉著他徑直走到了目的地。

松開手,太宰治眉眼隱約淡下來,倚在門框上,沖月城憐司一挑眉,“去見他吧。”

月城憐司擰房門的手一停,心裏纏繞著一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頓感,金屬制的門把手竟然有點灼人。

進門前,他忍不住回頭看去。

太宰治垂著眼,籠罩在陰影裏,眼下淡淡的青色描摹出些許郁氣。

……

松田陣平一側手臂裹著厚厚的繃帶,是子彈的傷口,另有幾處擦傷和淤青,其余沒大事。

月城憐司進來時,他正在回復信息,神色頗為嚴肅,應當是警視廳的事情。

見到月城憐司,松田陣平眼睛一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確認青年沒受傷,勾了勾嘴角。

“沒事就好。”

床頭放著好幾個果籃和花束,花瓣還滾著一兩滴水珠,看上去之前一波看望松田陣平的人剛走。

“手臂上的傷怎麽樣?”月城憐司在病床邊坐下,擔心地問道。

“沒傷到骨頭,沒幾天就恢復了。”松田陣平輕描淡寫略過自己的傷口,“我看了直播回放,太宰治和警視廳怎麽會……”

他疑惑問道,前黑手黨和警視廳兩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清剿行動怎麽會是太宰治牽頭?

月城憐司松了口氣,點點頭,隨後解釋道:“太宰是武裝偵探社的成員,社長是福澤先生。”

這件事確實有點離奇了。

“這樣、”松田陣平應了聲,內心卻並不認為這就是全部答案。

他眼神滑過月城憐司短短幾天消瘦下去的臉頰,以及蒼白的唇色……在心裏嘆了一口氣,答案究竟是什麽,他自己不也清楚嗎?

直播的畫面浮現在眼前,太宰治面色冷冽,抱著懷中人的手卻極穩——

見月城憐司似乎不打算提起短信的事,松田陣平眼神一黯,原本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是隱晦的拒絕嗎?

敏銳察覺到松田陣平興致低落,月城憐司以為是傷口的原因,再加上他本就不是健談的人,一時間不知道現在該不該問令他在意的短信。

氣氛凝滯,月城憐司猶豫半晌,挑他最關心的事情問:“警視廳大樓的監控被毀,還有人知道帖子是……發的嗎?”

如果被組織知道造成如今事態的源頭,松田陣平極有可能陷入險境。

不願意讓青年再擔心,松田陣平勉強扯了扯嘴角,安撫道:“不多,都是可信的人。”

“雖說組織現在不到魚死網破的地步,但陣平還是小心點。”月城憐司皺眉,委婉道,“而且警視廳現在的亂象,暫時顧不到陣平……”

松田陣平略微壓抑的凝視眼神,使得他漸漸停下話頭。

“陣平哪裏不舒服嗎?”月城憐司眼裏染上急切,站起來就要按鈴。

又是這樣……

松田陣平不顧留置針頭,猛地擡手握緊月城憐司的手腕:“你、”不是拒絕了嗎,為什麽還能若無其事地表達關心?

他閉了閉眼,喉結艱難地滾動,壓下胸中悶氣。

松田陣平煩躁地松開手,看到月城憐司手腕上重重的紅痕,抿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