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城憐司的刀尖沖著灰發男人的心口而去,但勝山傳心畢竟是專業的格鬥家,他有所察覺,當即往側方一偏,並向後橫掃出拳,拳風淩厲。

刀捅歪了,刺入“單挑”的背部肌肉,月城憐司不敢松手。

拳套、虐殺。

是的,他已經確定這家夥就是單挑了。

背部重重撞上實木桌,月城憐司微不可查地皺眉,依舊死死握著刀。

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但勝山傳心看得分明。

這小子雖然沒有章法,但眼神狠厲——

來真的,這家夥是認認真真地想要殺了自己!

勝山傳心猙笑一聲,活動手腕,刀傷不僅起不到拖累作用,反而激起他骨子裏的暴虐。

虐殺女童雖然叫他覺得有趣,但一次次把不肯放棄的對手釘死在地上——

這才是歡呼迎接他的血腥勝利!是身於羅馬鬥獸場,被萬眾矚目!

灰發男人瞳孔緊縮,不斷調整呼吸,血液加速流動。

見單挑陡然興奮起來,月城憐司逼迫自己冷靜,他沒有任何武力優勢,所以絕對、絕對不可以松開刀柄!

他甚至不敢確認椋的狀態,生怕單挑的注意力再次轉回女孩身上。

月城憐司眼神暗下。

只要他能堅持到警察來——

“公平決鬥,原本你應該放下武器,不過、”勝山傳心嗤笑了一聲。

青年全身上下找不出幾塊像樣的肌肉。

勝山傳心傲慢地宣布:“我允許你打破規則。”

灰發男人高高在上的審判語氣,叫月城憐司驀地燃起怒火。

“決定規則的人從不是你。”月城憐司抹掉嘴邊溢出的血。

……

斷斷續續壓抑的悶哼,血混雜臟器碎塊被嘔出,粘稠的血漿砸上地板。

一滴、兩滴——

椋驚醒了。

少女睜開翠綠的瞳孔,她目睹青年的白襯衫染了大片血紅,血腥味濃郁到令人生理不適,爭先恐後鉆入她的呼吸道。

血凝固了,硬邦邦地凝結在青年身上,化作一層脆弱的鎧甲,不堪一擊。

椋死死咬住嘴裏的布條,眼淚大顆大顆順面龐滑下。

少女無聲悲鳴,單挑逼迫她直視罪惡,青年卻教會她殘酷的善良。

她的世界是一塊鏡子,被單挑高高舉起、狠狠砸下。

青年用鮮血淋漓的雙手一塊一塊將它們拼湊回去,直到鏡子裏重新映出天空的顏色。

椋從來不知道,冷色調的瞳孔也可以這麽溫暖。

“這家夥冷漠、自我。”她想起爸爸對著月城憐司的照片評判。

不是的!

椋執拗地回應青年安撫她的視線。

他怎麽會是冷漠的人呢!

“你在分心?”勝山傳心拎起青年的領口,將人拖拽到跟前,“怎麽,這就不行了嗎?站起來!”

肋骨斷了幾根,兩根?三根?手好像也用不上力了……

三分鐘二十九秒,警察差不多該到了吧。

月城憐司想起安室透問他要不要學格鬥,當時他拒絕了。

他應該答應的。

勝山傳心見青年脫力的模樣,忽然失去了興趣。

“你的意志力僅止於此嗎,真無趣。”

勝山傳心松手,青年沒有任何抵抗,仰面倒在地板上,像石頭扔入沼澤,沒有聲響。

灰發男人跨坐在青年身上,高高舉起拳頭。

這個方向,對準的是他的太陽穴——

月城憐司手指微動,刀還在他手上。

說實話,他的手指早就沒有知覺了,完全憑本能不肯松手罷了。

他艱澀地控制手指,調轉刀尖,簡單的動作此刻無比困難。

勝山傳心厭惡青年無法反抗的脆弱姿態,這只會叫他生出濃濃的淩虐欲。

月城憐司聽到椋在哭。

破碎的,泣不成聲的嗚咽。

不、別哭,他多想站起來抹掉女孩臉上的淚珠。

但他眼前模糊一片。

再等等、

月城憐司在內心告訴自己,再等等,單挑還沒有完全放棄警戒。

月城憐司聽到有腳步聲落在廚房。

他聽錯了嗎?

勝山傳心被青年的眼神惹怒了,即使他擊敗了對方,即使狼狽躺在地上的人不是自己。

青年刺骨的眼神卻叫他覺得……將被掛上絞刑架的人是自己。

怎麽可能!

勝山傳心冷笑一聲,朝著青年的太陽穴重重揮下拳頭。

這個世界的規則只有一個,弱肉強食。

是現在!

砰!

長柄刀猛地刺穿單挑的心臟。從後心到前胸。

“我說過,制定規則的人從不是你。”月城憐司嘶啞地說。

回答他的不是單挑,而是半空淅淅瀝瀝灑下來的血。

月城憐司愣愣地頓住,意識到剛才的聲音不是他的錯覺。

有第四人在場,並且對單挑開了槍,就在長刀沒入的後一秒。

穿過冒著白煙的槍口,透過單挑眉心的空洞,安室透看到青年迷茫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