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能不能放我下來(第2/2頁)

這代表了兩種可能,要麽是伊澄使用咒言不需要承受傷害自己的反噬,要麽……就是伊澄的咒力要比那只咒靈強上許多。

前者的可能性近乎沒有,狗卷棘心想,他最了解狗卷家的術式,不承受反噬是根本不可能的情況,所以原因只有可能是後一個。

——伊澄比那只咒靈強得多、也比他強得多。

懷裏仍舊托著輕飄飄的重量,如果誇張點來講,伊澄整個人輕得好像一團棉絮,抱在懷裏怕被風吹走,只有用一只胳膊圈著鎖在懷裏,用五指攥住細細的手腕,才能避免在過於劇烈的運動下把柔弱的軀體甩出去——狗卷棘是這麽想的,他也是這麽做的。

如果說柔弱,那麽伊澄的確很柔弱,他的身體素質甚至比普通人都要虛弱,在高專的訓練場上跑八百米都會暈倒,只要狗卷棘牢牢圈住他的手腕,那麽就算宮村伊澄用盡全身力氣,累得氣喘籲籲也掙不開。

但是,就像先入為主的弊端,因為他們首先見到的是“伊澄跑八百米會暈倒”的場景,所以在心裏自顧自地就把伊澄放在了“弱者”的角度上,自大得連學生證上實打實的“一級”都忘在了腦後,甚至在指名三人的委派任務中自負地忽視了伊澄的戰鬥力……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受到現在這種幾乎當頭一錘的震驚吧?

狗卷棘的思緒漂浮起來,他覺得,或許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沒有傲慢地將自己置於保護者的位置,這只咒靈他對付不了,是伊澄的咒言才將其殺死,以這種情況作為判斷依據的話,他根本就沒有保護到伊澄,其實是伊澄保護了他們才對。

清澈的紫眸黯淡了一瞬,狗卷棘的情緒莫名地低沉了下來,連看起來不服輸而微炸的亂翹銀發都蔫蔫地貼在了頭皮上,他心不在焉地緊了緊手心,目光滑落到了懷裏虛虛靠在他胸口的腦袋上。

……

喉間蔓上一絲甜腥氣,嗓子在咒言吐出後宛如剛被粗糙的砂紙來回用力地磨蹭過,格外幹澀疼痛。

這是與之前祓除低級咒靈後收到微乎其微的反噬所不能比的,於是宮村伊澄很迅速地又泄了力氣,松松靠回到散發著溫熱氣息的胸膛,額邊浮起一層細密的薄薄虛汗,胸腔悶悶地震了震,掩著口幹咳了兩聲,唇瓣內側泛上了薄薄的一點鮮紅,又一次引來了銀發咒言師的擔憂。

“……芥菜?”

——還好嗎?

咽下自己嗓子裏的血沫之後,狗卷棘又見到了宮村伊澄唇角溢出的一點點紅,於是紫眸的目光徹底緊張地黏在了帶著血跡的嘴角,他也不再糾結自己才是弱者的那點小心思,滿心都在擔憂宮村伊澄是不是被反噬內傷了——畢竟伊澄的體質這麽弱,那只咒靈又這麽強,誰知道這口血是從哪裏湧出來的呢?

“……我沒事的,狗卷同學。”

宮村伊澄回答道,大概是祓除這種等級的咒靈也的確對他的喉嚨造成了極大的負擔,所以連聲音也泛上了一層喑啞,和喉嚨同樣受傷的狗卷棘又一次做到了聲線同步,只不過大概是由於他的語氣略微弱氣與溫馴,所以聽起來虛弱又可憐。

“只是喉嚨受了一點傷,狗卷同學之前也送給我過喉藥,所以只要喝一點應該就沒什麽關系了。”

宮村伊澄輕聲說,一邊說著,他還一邊象征性地掙了掙右手的手腕:

“其他的並沒有大礙,所以——”

——所以你可以先把我放下了嗎?

這句話在宮村伊澄的唇舌間打了個轉,最後還是被憋著咽回了肚子裏,頗為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沒錯,從一開始狗卷棘攥著他的右手腕把他拽過去之後,也不知道是局勢緊急所以導致銀發咒言師忘在了腦後,還是其他的別的原因,總之,這只手就再也沒松開過了。

“……那個,狗卷同學……”

宮村伊澄又張了張口,最後還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羞赧神色,在銀發咒言師投過來的清澈疑惑又擔憂的目光下,把尾音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

“……”

——稍微,有點說不出口。

宮村伊澄忍不住掐了下指尖。

和自己體溫對比起來顯得發燙的掌心,被牢牢攥住的手腕骨節,順著指節分明的手指向上看去,能從袖口松洞中窺到因為抱著自己而用力繃緊的小臂線條,還有稍微一擡頭就能看到的,充斥了整個視野的下巴和喉結,以及順著體溫更高的一側透過來的熱氣……

雖然說起來有點奇怪,但是他的的確確感覺到,心臟的位置有點黏糊糊地發軟,耳根忍不住發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難以言說的心癢和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