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沈昱搶先占領了道德制高點!

他不僅繼承了顏楚音凡事都理直氣壯的風格, 還將這種風格發揚光大了。他環顧四周,目光直視每一個讀書人,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聲音說:“如果我今天不在這裏, 情信這事怎麽收尾?啊?你們告訴我,這事打算怎麽收尾?”

“沈昱七歲那年寫的詩, 你們不知道,這不能怪你們。但二張的風格差異擺在這裏, 你們都看不出來, 這實屬不應該啊!”事情既然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 只能盡力幫顏楚音刷一波好名聲了,沈昱指著對岸的貴女們說, “退一萬說, 真沒看出風格差異, 你們也該對問梅社多一份信心吧?能加入問梅社的女子, 無一不是蕙質蘭心、品性高潔的人, 她們怎麽可能會做私相授受之事?打一開始, 你們就應該想到, 荷包肯定不是某位貴女的, 它出現得很蹊蹺。”

在沈昱嚴厲的目光中,被他視線掃到過的人紛紛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沈昱私心裏是不喜問梅社的, 但那種不喜只是因為他看出來問梅社這些年的路漸漸走偏了,這個社團似乎正在淪為某些人手中的工具, 不是對問梅社中的某個成員有意見。世人對女子多苛責,女子立世不易, 她們能夠脫穎而出, 甚至比很多男子都要優秀, 背後肯定付出了極大的努力。沈昱很佩服這些人。

無論如何, 都不該去壞了姑娘們的名聲。

兩岸相隔不遠,沈昱站在東岸說的話,一字一句明明白白地傳到了西岸。且不提六公主臉上是個什麽表情,當下便有姑娘小聲說:“新樂侯這話說得很是。那荷包來得蹊蹺,怎麽就默認了是我們帶來的?哼,這不是欺負人麽!”

“早前聽了不少……”有位姑娘輕輕咬了下嘴唇。早前聽了不少新樂侯做的荒唐事兒,什麽三歲拳打小皇子,五歲腳踢尚書子,因為性情太過頑劣,被夫子們趕出了上書房,結果又跑去國子監裏氣那些老翰林。本以為新樂侯得是多麽跋扈一人,可現在看來,對岸這麽多讀書人,竟然還沒有新樂侯一人果敢。

婓鶴的一位堂姐也在現場,抓住機會感慨道:“新樂侯真是性情中人!”啥都別說了,趁著姐姐妹妹們心裏正感激,趕緊給新樂侯立一個好人設!性情中人這說法倒也符合新樂侯平日裏的作為,只要人設立穩了,想必輕易不會崩。

日後再有人提起新樂侯,“性情中人”顯然比“飛揚跋扈”好聽。而新樂侯是性情中人,她堂弟婓鶴與新樂侯親密無間常在一塊兒的,自然也是性情中人。

一個在傳言中飛揚跋扈的人,他若是和一個人不對付,人們第一反應就是他又欺負人了,那人好可憐;但一個傳言中的性情中人,他若是和一個人不對付,人們往往能相對客觀地看待問題,總不是這人錯了,許是那人有不好的。

婓堂姐真可謂用心良苦!

不得不說,她這個時機找得實在太好了。才起個頭,那些日常與她交好的文官家的小姐就紛紛接話道:“幕後黑手不知是誰,太下作了!幸而有新樂侯拆穿他的陰謀!沖著侯爺今日的仗義執言,我等該去平國公府送一份謝禮。”

“我前面聽得不仔細。你們誰聽仔細了,和我好好說說。新樂侯到底是怎麽發現那封信的蹊蹺的?想來他的品味肯定很高,是不是和……和箬娘的伯父仿佛!”箬娘是她們中的一員,箬娘的伯父是一位雜文家。他不擅庖廚,卻生有一條妙舌,飯菜裏的細微差異都品嘗得出來,在美食方面的品評能力很高。

“原來如此……那下次咱們問梅社開書法會時,也該給新樂侯送份帖子。”

“多虧了六公主,竟然把喬裝改扮的新樂侯認了出來。要不然,新樂侯只怕還不會主動道破自己的身份。做了好事卻不圖名聲,真真是性情中人啊!”

六公主:“???”

六公主哪裏忍得下這口氣!別人不了解顏楚音,她還不了解嗎?那確確實實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顏楚音絕對不可能是那個以二張微妙差異判定情信和沈昱無關的曹小兄弟!事實證明了他是,六公主仍覺得這裏頭還有別的陰謀!

哦,我明白了。六公主腦海中閃過一絲靈光。

“顏楚音!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六公主下定決心要拆穿顏楚音的真面目,“呵,什麽二張的微妙差異,你說得確實有道理。但正是因為太有道理了,反而成了馬腳。荷包和情信都是你偽造的吧,你偽造它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陷害沈昱,是為了給自己創造機會好站出來‘揭露真相’,為了給沈昱當恩人!”

這番說辭聽上去真的很有道理。

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拯救了全場?那這個紈絝十有八/九是有備而來的!

虧得沈昱思維敏捷、條理清晰,第一時間找到了六公主話裏的漏洞,看向湯子寧問:“社長,我們的邀請函難不成是你求來的?要是我沒記錯,分明是他們主動送來的。再有,二張的差異很難分辨?沈昱明明和我說了不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