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從飯館離開後,章子把康盂樹拉到醫院處理額頭的傷。他好說歹說讓康盂樹來拍個CT,免得腦震蕩沒處理及時留下什麽後遺症。

康盂樹倒是無所謂,架不住他嘮叨,也怕回去被念,老實地去了醫院做檢查。

等待結果的時間,兩人躲到天台抽煙。章子手裏還攥著那張破創口貼不舍得用。

康盂樹眼見心煩,拿煙灰彈過去說:“得了,難道還要把它供起來?”

章子笑得膩歪:“這不是普通的創口貼,這是我的春天!”

“……”康盂樹吐了口煙圈,“你不是不喜歡了嗎?人家就給你這麽個東西你就架不住了?”

章子沒轍地聳肩。

“你這個愛情小白菜根本不懂。我跟你說這玩意兒,是熄不幹凈的。”

“我看你是壓根沒熄過吧,不然怎麽就跑那裏去了?”

“這不是之前我在那蹲了一個月跟老板都混熟了嘛……現在我去那家店吃飯老板都給我打折。我又不是專程去蹲她的。”

“是嗎?”

“當然是啊!我只是……只是看見那張臉就死灰復燃了,更別說她還主動對我示好!”

“……這叫示好?”

“那不然呢,就一張創口貼,她給我可沒給你。”

康盂樹嘴裏爆了一句草。

章子嘿嘿笑著:“沒事,作為兄弟愛情的陪襯,你不虧。”

康盂樹沉默地將煙碾滅,又迅速點了一根。

章子忽然想起那段語焉不詳的對話,疑惑道:“對了,你和她認識?畫款是什麽?”

“沒什麽。”康盂樹言簡意賅,“就是幫了她一個忙,也不算忙吧,她給了錢的。”

“靠,你也好意思收人家錢。”

“我不收錢幫她?我圖什麽?”

章子表情一愣,幹笑道:“是哦,是該收。”

康盂樹很快抽完了第二支煙,沒什麽興致道:“下去吧。”

“等等!”

章子還趴在天台邊上,頭往下探,整個身體都快下去了。

“我好像看見黎青夢了!”他指著底下快速走進住院部大樓的身影,“那不就是她嘛,衣服也一樣!”

康盂樹順著他指的方向定睛看過去,還真是黎青夢。

他立刻問:“我沒來前她也被打了?”

章子搖頭:“沒有啊。要真那樣我肯定跟他們拼了。再說她受傷也不至於去住院部吧。”

康盂樹靠在天台邊,高樓的晚風吹得夾克上的拉鏈獵獵作響,將空中的霧氣吹散,也將他腦海中的迷霧跟著吹開了一部分。

“——硬座我爸身體不行。”

“——事出有因,這次得取消了。”

前兩次黎青夢的話語草蛇灰線地浮現,指向一個呼之欲出的事實。

康盂樹一言不發地抿緊嘴唇,飛快地跑下樓梯。

章子懵然地叫著他,緊跟著也往下跑。

兩人出了急診大廳,來到住院部的一樓。康盂樹跑到詢問台表情嚴肅地脫口而出:“這裏是不是有個姓黎的男人住院?”

護士無語道:“你問哪個黎?”

康盂樹捅了下章子的腰:“你知道她爸名字嗎?”

“好像叫黎……黎朔吧。”

護士查閱了下電腦,點頭說:“有。”

“他是什麽病?”

護士警惕地看康盂樹一眼:“你什麽都不知道,來幹嘛的啊?”

章子圓話道:“我們是他女兒朋友,他女兒一直不跟我們說她父親的病情,我們是關心,沒有別的意思。”

“那你們問他女兒去吧。我們這裏無可奉告。”

康盂樹沒有再繼續追問,其實在問到黎朔的確在這裏住院時,他心裏大概就確認了剛才的猜想。

兩人走出住院部,章子吞吐道:“所以黎青夢借高利貸,是不是為了湊醫藥費?”

沒等到康盂樹的回答,章子看向他,發現他的臉色前所有地難看。

他還以為是剛才打架留下的後遺症顯現,擔心道:“我擦,不舒服了?”

康盂樹搖頭:“我沒事。”

“別逞強啊!”

“嗯。”康盂樹壓低聲音碎念了句,“逞強的可不是我。”

“什麽?”

康盂樹沒解釋,留給章子一個沉默去拿報告的背影。

*

住院部的頂層病房,黎青夢剛守著黎朔睡下。

她怕高利貸的人跑了後氣不過,會摸來醫院找她爸的麻煩,趕緊跑來醫院守著。但那幫人可能也被打狠了,暫時收斂了沒有找過來。

但她也不能一直守在這裏,這筆錢不解決,他們就是個定時炸/彈。

黎青夢一到早上就給買畫的收藏家助理打電話,詢問合同的進程,對方表示會盡快走流程,最近法務休假,好多合同都積壓著,不止她這一份。

畫款今天是肯定到不了帳,黎青夢掛了電話,走投無路地按開李溫韋的微信頭像。

兩個人的對話截止在上次她威脅他,對方甩了張畫展的圖,並且幫她談下了一個收藏家,條件是讓她錄屏自證把她和康盂樹手機裏的照片全部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