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個有陳臨戈的盛夏

從懂事起, 周兮辭就再也沒這樣哭過了,眼淚像失控的水龍頭,怎麽也停不下來。

心裏的愧疚和難過像潮水一樣向她湧來。

她哭得一抽一噎, 眼睛紅得像兔子,陳臨戈蹲在她面前,指腹間都是她的淚水。

“周兮辭,別哭了。”陳臨戈用指腹覆在她眼皮上,又心疼又著急,喉結不停滾動著,“再哭明天眼睛該腫了。”

“已經……已經……”周兮辭哽咽著, 像是呼吸不過來,整個人都跟著抽噎,“會腫了。”

她長舒一口氣,壓下那些湧動的情緒,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抖動, 聲音也顫抖:“對不起。”

“嗯。”陳臨戈松開手, 她眼睛濕漉漉的, 睫毛上還掛著淚,他用指腹擦掉,聲音柔軟得不像話:“我沒有怪你, 從來都沒有。”

周兮辭聽他這麽一說, 鼻子一酸,又開始掉眼淚,“我不是故意的, 我那時候接到蔣阿姨電話, 她說她說……”

想到那些令人委屈的言語, 周兮辭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 我都知道。”陳臨戈抓著她手腕,“都過去了不是嗎?你看,我現在就在這裏。”

周兮辭看著他,看他發紅的眼睛,牙根緊緊繃著,才沒讓情緒再次失控。

她轉過頭,閉著眼深呼吸著悶悶應了一聲:“嗯。”

陳臨戈松開她的手腕,轉而握住她的手,將人從地上帶著站起來,又擦掉她眼角的淚,低聲問:“回家嗎?”

已經十一點多了。

周兮辭沒想到自己哭了這麽久,一時覺得不好意思,低頭吸了吸鼻子,說話時鼻音還是很重:“回吧。”

陳臨戈一直沒松手,拉著周兮辭進了單元樓裏。

二三樓的聲控燈壞了,兩人腳步放得很輕,走到三樓時樓上樓下都一片昏暗,一縷月光被樹蔭遮遮擋擋,落進來後也沒多少光亮。

陳臨戈正要回頭提醒周兮辭小心些,還沒轉過去,她忽然從後面抱了過來,他有些猝不及防,手往前抓著欄杆才堪堪穩住身形。

周兮辭抱得很緊,勒得陳臨戈有些難受,但他沒說,只是在她胳膊上撓了下,放輕語氣問了句:“怎麽了?”

她稍微松了些,額頭抵著他的後背,聲音悶悶的:“哥。”

夏天的衣衫薄,陳臨戈能感受到她說話時呼吸噴灑在後背上的熱度,手都快把欄杆抓碎了才強忍住沒躲開。

他低聲應著:“嗯。”

“你……”周兮辭松開手,卻不讓陳臨戈轉身,她依舊站在他背後,看著他的背影。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但一想到此刻陳臨戈就站在這裏,他們還有很長的以後,那些難言的和錯過的許多都還來得及彌補,周兮辭忽然就覺得過去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她又重新抱住陳臨戈,沾著淚的臉頰貼著他的後背,很小聲地說:“我以後會對你好的。”

小小的聲音像是生了爪子在陳臨戈心裏重重抓了一下,他松開抓著欄杆的手,整個身體也跟著放松下來。

陳臨戈低垂著腦袋,視線落在她緊緊圈在腰間的胳膊上。

他擡起手卻又停在半空中,過了許久才放下去抓住她的手腕,在看不見的地方慢慢收緊力道。

陳臨戈攥著她的手腕沒動,指腹剛好貼在她的脈搏上,長久的沉默裏,黑暗中的心跳逐漸和脈搏跳動在一個頻率上。

他在彼此的心跳聲中應了聲好。

以後是哥哥還是其他都無所謂。

只要她願意。

他會一直留在她身邊。

-

周兮辭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醒來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她怕徐慈英看見,不到六點就爬了起來。

在自己家裏像做小偷一樣,輕手輕腳洗漱完,拎著書包剛一出門,對面的門也從裏推開了。

昨夜風一吹,那些難過的情緒都跟著眼淚一起流走了,彼此心裏解了疙瘩,說和好只是一句話的事情,可真到了這時候,周兮辭卻有幾分的不自然和說不上來的尷尬。

她提著書包愣愣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開口,叫哥吧好像有點不好意思,叫名字吧又覺得生疏了。

周兮辭猶豫半天,“那個……”

“周兮辭。”陳臨戈垂著眼,看樣子昨晚也沒睡好,聲音帶著倦意:“我沒名字嗎?”

周兮辭突然想起重逢之初也有發生過類似的對話,但她此刻卻有著和當初完全不同的心境,沒忍住笑了下,“哎不是,我就是吧,就是那種嗯……”

她一時也描述不出來,想著他這會應該和自己心情類似,朝他眨了眨眼睛,“你應該懂的?”

“我不懂。”陳臨戈打了個哈欠,沒搭理她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問了句:“你這麽早就去學校?”

“嗯,你走嗎?”周兮辭說:“要不我們一塊去大熊家吃個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