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心的修煉(上)

“您好。”雖然知道對方是聖獸，但計嘉羽仍然躬身問好。

計嘉羽生於窮困之家，成長於孤兒院，來到神聖澄海後，一直盡全力提升自己，從未驕縱或自負，哪怕對方是一頭聖獸，他都虛心以待。

“好，挺好。”

被聶嵐浠攙著的心猿不出意外地發出了人聲，而且是非常標準的人族語。“你可以叫我心猿老師。”心猿眉發斑白，頗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

“心猿老師。”計嘉羽當即喊道。

“嵐浠已經告訴你了嗎？”心猿道，“念宮的挑戰，是精神力的挑戰，也是心靈的挑戰。”

“她已經告訴過我了。”計嘉羽道。

“那挑戰從現在就開始了。”心猿道，“你必須在半年時間內，在面對心湖時，做到時刻處於平靜狀態。”

“心湖？”計嘉羽疑惑地道。

心猿擡起右手的拐杖，指向不遠處點綴在綠地上的湖泊，道:“此時念宮中有四片心湖，我的，它的。"

心猿看了一眼正在埋首吃草的意馬，然後又轉頭望向身邊的聶嵐浠。“她的。”它最後才看向計嘉羽，“還有就是你的。"

“我可以去看看嗎？”計嘉羽問道。

“當然可以。”心猿笑了笑，“我們一起去。"

話音落下，心猿便在聶嵐浠的攙扶下，朝著遠方的心湖走去。一人一猿邊走邊聊天，基本都是心猿問，聶嵐浠回答，內容就是聶嵐浠離開極北冰原後的生活。

它在關心她。

計嘉羽在一旁聽了，又一次忍不住羨慕聶嵐浠了。聶嵐浠不僅有九條心之銀蛇那樣的好友，還受到心猿這樣慈祥的長者的關心。也不知道其他七大聖宮的鎮守者又都是怎樣的性格，與聶嵐浠有著怎樣的關系。

在步行前往心湖的時候，計嘉羽也在自省。

他認為自己的心境還算平和，不驕縱，不自傲，很少嫉妒，很少憎惡或憤怒，精神力也很強大。他下意識地覺得念宮這一關相對來說應該比較容易通過。

然而防禦議會的議會大廳中，諸多議員看著他和聶嵐浠走進念宮，都神色凝重起來。

極北冰原的九座聖宮中，念宮的挑戰難度能排在前二，與考驗智力的神宮的挑戰難度在伯仲之間。計嘉羽才來極北冰原不久便進入了念宮，想必會在裏面花費很長時間。

片刻後，兩人一猿一馬走到了湖邊。

四片心湖大小相同，基本上是挨在一起的。其中三片無波無瀾，一看就知道是心猿、意馬和聶嵐浠的，剩下的那片湖泊卻始終蕩漾著漣漪，不時還會掀起波浪。顯然，這片心湖就是計嘉羽的，它反映著計嘉羽現在的心靈狀態。

計嘉羽有點不敢相信，他看了心猿、意馬和聶嵐浠好幾眼後，才走到湖邊仔細打量。而當他低頭望向湖面時，一幕幕畫面忽然從湖中浮現出來。

畫面中，一個偉岸的青年站在一個衣服上滿是腳印的小孩身前，伸出那滿是老繭的大手，將小孩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牽著小孩的手，帶他去水房洗幹凈了玩具。

看到這一幕，計嘉羽當即陷入了沉默。原本只是略有波紋的心湖一下子就掀起了洶湧的浪潮，還有不少湖水濺到了草地上。

畫面轉換，先前那個青年忽然滿身是血地撞入了那個小孩的房間，在後者驚恐的目光中，青年告訴了小孩一些事，最終無奈地合上了眼睛。

浪潮越發大了起來，小小的一片心湖上，竟然有烏雲在集聚。

畫面再次變換，小孩左額上的紅色印記猛然間綻放出了璀璨的紅光，一道道火焰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只是一眨眼，先前渾身是血的青年的屍體便被焚燒成灰燼，附近的房屋和房屋中的生命也都被燒成了飛灰。

看到這一幕，計嘉羽的臉色忽然變得蒼白，愧疚和自責寫滿了他的臉龐。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的元紋爆發，摧毀樂居孤兒院的畫面。

“能停下來嗎？”計嘉羽望向心猿。

“這是你的內心，我怎麽能把它停下來呢？”心猿看著他道。聶嵐浠在一旁看著他，原本淡漠的金色雙瞳中竟然有一絲擔憂。計嘉羽面向湖面，湖上的烏雲爆發出轟隆之聲，雷電劈落而下。

他閉上雙眼，想要把那一幕幕畫面從腦海中清除出去，然而無論他怎麽努力靜下心來，怎麽轉移注意力，都沒能做到。

雨嘩啦啦地從烏雲中落下，溢出的湖水流向草地，擴大了他的心湖的面積。湖面之上，畫面變換尚未結束。

聖耀世界中，他能救下的選拔者最終慘死;啟明城中，那些他無力拯救的光明族人因被魔化後力竭而亡;神聖王國中，到處都是遭受苦難的生靈，他身為聖耀珠的執掌者，卻無法幫助她們。他承載著她們的希望，他執掌著光明族的聖物，他本該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