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為何苦難

伯邑考如何不知,此時若是回答錯誤,就代表他這趟‘旅途’宣告結束。

不僅如此,西伯侯大公子偷竊果子的事情要是傳揚出去,那他可就算是社死了。

但是該怎麽回答?

承認是某個貴族的奴隸?

那奴印呢?

還有為何會流落至此,且不去尋回主家?

至於假扮成某個落難的‘貴族’?

這又不是什麽戰亂時期,作為貴族流落到了另一位貴族的領土上,直接上門去求助便可,何須偷盜果子?

此時的伯邑考,依舊未曾惱怒那些人將他供出來。

面對貴族的拷問,並不能指望這些普通的平民百姓,能有多硬的骨頭和嘴。

“看來……是逃奴?”貴族已經翹起了嘴角,開始露出猙獰兇惡的笑。

果園裏的果子,他並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權威,是生殺予奪,是屬於他的東西,不經允許……誰也不許拿走!

這些直面底層的小貴族,有著那些大貴族們所多不曾有的狡獪、狠毒以及殘忍。

他們是權利階層的底層,卻又是平民與奴隸頭頂上空,最先接觸的天花板。

這名小貴族,或許猜到了眼前這個落魄的男子,並非什麽逃奴。

但是那又如何?

對方有難言之隱。

這就是他能拿捏對方之處。

若是能將一名貴族,收做奴隸……那將極大的滿足其內心的虛榮。

“既然是逃奴,那為了償還你欠我的果子,以後你就是我的奴隸了。”貴族說著從懷裏掏出紅鐵印,這種以赤鐵為原材料制成的特殊印章,在接觸到皮膚的時候,會變得極為滾燙,多數的小貴族,都會隨身攜帶。

“西岐法律規定,無端劫掠平民為奴,將罰沒良田十畝,糧食一百斤。”伯邑考只能再拿律法說事,這似乎成為了他現如今,唯一的依仗。

貴族聞言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

隨後說了一句:“你會後悔的,我等你想好。”

便又轉身離開了。

只是暗中卻還有眼線,緊盯著伯邑考。

二十幾名平民,因為人贓並獲,被拴在石柱上,掛在向陽之處,連日暴曬。

被鞭打過的傷口,開始發炎、流膿。

他們起初還會哀鳴、求饒,後來就連呼吸都變得脆弱。

西岐法律規定,平民盜竊財物被抓,因盜竊財物價值不同,處以鞭刑以及示眾之刑,時間在三日到七日不等。

這個刑罰不算多重,但是可以達到廣而告之,並且令偷盜者羞愧的效果,故而西岐城中,夜不閉戶。

然而現在,伯邑考見到了這條他親自編寫的律法,在另一處西岐的土地上,另一種用法。

原本寬仁的律法,此時看來卻又是這樣的殘酷。

鞭刑和示眾之刑,本該各選其一,但因為量刑不明,故而被同時並罰。

三日到七日不等……或許就直接以最重的七日來算。

伯邑考站在石柱下,擡頭看著那一張張枯瘦的面孔。

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活的期望,就像已經都是一具具的屍體。

或許他們比伯邑考更清楚,等在未來的會是什麽。

地位不均衡的前提下,任何所謂法律的約束,都可以是單向性的。

“我告訴過你們的,不要再繼續……我明明告訴過你們的。”伯邑考看著這些出賣他的人,痛苦和懊惱,卻在蠶食他的內心。

他突然有了決斷!

他要公布自己的身份,然後解救他們。

即便是名聲留下汙點,但這畢竟是二十條人命。

啪!

一塊石頭,惡狠狠的砸在了伯邑考的腦門上。

鮮血瞬間就流了出來。

向著伯邑考砸石頭的是一名不過十歲的少年。

而少年的身後,還有一些老人和孩子。

他們手裏,也拿著石頭。

“砸他!”一聲喊叫後,更多的石頭朝著伯邑考飛來。

伯邑考狼狽躲閃,但因為身體虛弱,而依舊有大量的石塊未曾避開。

他不僅被砸的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身上也有多出淤青。

若非身體基礎強壯,只怕都已經被砸斷了骨頭,傷到了內臟。

狼狽的跑向不遠處的樹林,伯邑考深一腳、淺一腳的逃著。

毫無疑問,曹柘給他的一月考驗,似乎失敗了!

他沒能很好的融入到這裏的平民之中,反而成為了他們痛恨的對象,反而讓自身變成了一個盜竊卑劣之徒。

坐在山坡上,伯邑考的身體滿是傷痕。

但是他的內心,比身體更加的破敗不堪。

“他們為什麽要用石頭砸我?”

“我確實做錯了!”

“他們也確實因為我,才會敢去偷盜果子。”

“更因為我的退縮,所以才會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