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直接掀桌子

兩人對視一眼,又都同時間轉過頭去,臉上騰起一抹惡寒,很顯然,他們直到現在都還是互相有很深的成見。

碣石衛的指揮使田興率先說道:“謀反是重罪,陳之一,你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遊擊將軍,又怎麽能給我們這個保證?”

陳之一笑了笑,站起身踱步到營帳門口,落下簾子,“你說得對,我的確不能保證你們能活著。”

“但天子仁德,若是及時悔改,供出協同作亂之人,可保爾等家人平安,免受株連。”

“這個保證我也不能給,但有希望總是好事,不是麽?”

田興頭低了下去,良久,方才重重嘆了口氣,“權當是為了家人的一條活路吧,我說。”

“你呢?邱團營,這種時候就別端著了,你難道想讓家人給你陪葬嗎?”陳之一直視過去。

見田興都服了軟,邱奎也是松了口。

何況他心中一直有口氣,隨後說道:“你聽好,這次的事,與那兩廣總督何士晉有關。”

“何士晉?”陳之一眼眸一動,“你繼續說。”

邱奎回想起來,冷笑不已:“何士晉說讓我挑起營兵與衛所之間的矛盾,他假傳朝廷輪防換駐的政令,一旦激起兵變,也能置身事外,將責任全部推到衛所頭上。”

“何況我是營兵團練,這次衛所改制與我並無瓜葛,朝廷也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誰想……”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

陳之一全都明白了,接口說道:“誰想到江南大營來的如此巧合,在昨天夜裏就趕到了肇慶?”

他深吸了口氣,道:

“罷了,我就讓你們做個明白鬼,這次我江南大營是奉了天子密旨,捉拿何士晉,保證衛所改制能在兩廣地區順利推行。”

“天子密旨?”田興愣住,問道:“遠在京城的天子,怎麽會知道何士晉在謀劃此事?”

陳之一笑了笑,攤手說道:“誰知道呢?”

他走出兩步,忽然轉頭,笑道:“也許這就是為什麽那位是天子,而我們只是臣子吧?”

“天子的心思,就連魏忠賢也捉摸不透,何況你我。”

“不過你們放心,我陳之一說到做到,會盡力斡旋,以保全爾家不遭株連慘禍。”

田興看身旁的邱奎一眼,後者也無奈的笑了笑,自知結局,他們終究是全部都放下了。

“半生爭鬥,不想卻換來如此結局。”

“也好,你我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免得到了下面孤單。”

“哈哈哈。”

陳之一聽兩人的對話,想到他們都是為人做了擋箭牌,在營帳外站定片刻,嘆息道:

“給他們送去些酒菜。”

門外的軍士也知道這裏頭兩個反賊的頭頭是什麽下場,並沒有多說什麽,轉身就去準備。

……

陳之一已經拿到何士晉伏法的鐵證,順便還能再拉一批地方官員落馬,另一面,黃得功正在府衙被一眾地方文武“接風洗塵”。

“來來來,總督大人帶兵來到肇慶平亂,進展神速,若是報上朝廷,想必又是一大功!”肇慶知府徐文泰舉起酒杯,大聲說道。

黃得功自然知道自己這次就是奉旨來的,卻又不能多說,不然必定會打草驚蛇,只得皮笑肉不笑地應付:

“來來來,喝!”

徐文泰是文官,只講究個面子問題。

這次之所以叫黃得功來,一是借他率部平亂的余威鞏固自己在肇慶的地位,二就是有些想要分功的意思。

要知道,有明一代,軍營嘩變向不是什麽小事。

雖說這次肇慶的嘩變造成損失很小,但報上去還是要盡量往大了說,這樣的功勞很少見,報的一定也不是同一個人。

只要黃得功來了,這次功勞就會有他一份。

黃得功賣了這個面子,徐文泰啥也沒幹就獲得一份政績,心中自然是高興,於是又說道:

“黃總督年紀輕輕,便做了一大營的總督,又是陛下欽命,日後前途只怕是不可限量!”

黃得功連忙說道:“欸,府台哪裏的話?這次平亂,也多虧了府台及諸位同僚配合我江南大營行事,裏應外合啊。”

這一通恭維話,給文官們聽得是極為舒服,紛紛舉杯。

“來來來,我等為總督大人接風洗塵!”

“只是……”黃得功突然間眯起眼睛,神色一變,“這次來到肇慶,沿途聽了許多風聲。”

“朝廷嚴禁地方富戶侵吞衛所軍屯,怎麽還有許多的軍戶分發不到田畝,給別人家做的佃農?”

說著這話,黃得功渾身開始散發出一陣殺氣,“軍戶,究竟是朝廷的備兵,還是那些大戶家中的奴役?”

“徐大人身為肇慶知府,對此事也該當是有所耳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