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君子六藝

“害!”孔胤植松了口氣,笑道:

“本公還當是什麽大事,查便查去,那群番子鬧得再大,六年了,豈敢鬧到孔府的頭上?”

孔胤葵道:“說的不是番子,這次來的是南京國子監的落榜監生們,我方才在茶館,就聽見許多監生與我們的學生爭辯。”

“看這架勢,許多人已經被閹黨所蠱惑,聽信了他們的讒言,還有京報,這是最新的一期,聖公看看。”

孔衍植頓覺不妙,接過京報,越看越是不可置信。

“他們……竟說我們孔府與科舉大案有關?他們怎麽能如此說呢?”

“我孔府一向與世無爭,只管安心講學授課,看來京報也盡是閹黨的人了,不可信,不可信!”

孔胤葵嘆道:“京報剛出那兩年還未曾引起什麽波瀾,直到兩年前的科舉案發生後,許多的士子也開始相信了。”

“南北兩京的國子監監生,多半是受那次大案後補的缺,現在京報是每出必看,信之為真。”

“恐怕這樣發展下去,先信的不是老百姓,卻是天下間的文人士子了!”

看孔胤植的神色變幻不定,孔胤葵急了:

“聖公,現在的風聲還很小,大部分的士子都覺得京報所言,純屬子虛烏有,這第一批來孔府的監生,您可能要親自見見。”

“對!”

“對對對!”

孔胤植何曾遇見過這麽大的事兒,何況這個衍聖公他也才做了六年啊,大案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你說的對,我要對他們曉以利害,莫使他們誤入歧途,為閹黨所蠱,我們孔府可是天下文士的聖地,不容番子玷汙。”

孔胤葵看了一眼正在台子上傾情歌舞的山東著名戲班,道:

“萬幸東廠現在還沒有理由對我們孔府插手,趁著監生們還沒把事情鬧大,今夜就解決吧!”

東廠在當今皇帝的倚重下,權勢業已今非昔比,遠比當年王瑾、汪直之時更令人聞風喪膽。

但孔府畢竟延續千年,即便是東廠,即便是被朱由校加重權勢後的魏氏一門,要去動孔府,也得掂量掂量。

不過他們並沒有後顧之憂,畢竟這是皇帝的意思,而現在這位皇帝,目前為止還並沒有過卸磨殺驢的事。

上次衛所改制,在山西推行新軍屯的文武臣將,現在一個個俱都高升了,魏氏也沒什麽好怕的,幹就完了。

所以魏忠賢一直在等,等一個時機。

……

當晚深夜,孔府門外,來了一群不速之客,他們正是前不久在茶館與儒生激烈爭辯的南京國子監監生。

孔衍植不得不在自己三十四歲生日這天,做一件歷任衍聖公都沒有做過的事兒,直面監生的發難。

孔府眾人,以及正在孔府中停留的各地大賢們,俱都到場了,百姓也是越聚越多,圍觀這一空前盛況。

國子監生,屬於受了朝廷恩惠的一批人,孔胤植明白,他們的所言所行,必定是向著朝廷。

眼下朝廷重審天啟二年科舉大案,停了科舉,聖旨明言,不查出結果,不會再恢復科舉。

這種事很快在天下間的讀書人中間引起激烈的喊打,可監生們卻是明白自己的立場。

監生,是國子監監生員的簡稱,取得入國子監讀書資格的讀書人,便是國子監生員,一般被直接稱呼為監生。

監生之所以為儒生、貢生所看不起,正是因為其特殊性,說白了,有錢有人就行。

南北兩京國子監,乃是有明一代的最高學府,可以被認為是朝廷公辦的清華和北大。

其中依靠父、祖官位入監的稱蔭監,由皇帝特許入監的稱恩監,因捐納財物入監的稱捐監。

作為公辦最高學府的學生,監生可以直接參加鄉試,並且福利待遇也遠非一般士子所能比。

因而,東林士子一向看不起監生。

待了一會兒,下頭的人群中忽然傳來一陣歡呼聲,有人喊道:“快看,衍聖公來了!”

“見過衍聖公!”

“參見衍聖公!”

一群孔府大賢,架子比朱由校南巡端的更要大,一個個羽扇綸巾,負手並肩而行,望向人群,眼中盡是審視和孤傲。

眾監生看見孔府眾人這般氣勢,一時後退了數步。

為首一人,身著一襲青衫,腰懸長劍,與諸多手搖折扇,頭戴網巾的儒生頗有不同。

此人名喚李信,河南開封府杞縣青龍崗人,祖上做過官,在地方頗有資財,本人更在天啟四年金榜進士及第。

本來李信是沒有資格進士出身的,可是天啟四年一場科舉大案,取消了大半與東林有關進士的出身。

後來禮部規定,剩下的名額由三甲排名補缺,李信為二甲第三,賜同進士出身,因禍得福,錄入金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