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朱慈燃受了風寒

蘇州的事是告一段落了,可是東廠的清查,才剛剛開始。

蘇州府衙監司官張孝當晚回家,聽說了廣場上一日斬下一千余顆頭顱,血流成河,當即就是嚇得不輕。

“快,收拾細軟,我們明日一早出城!”張孝對著妻子說道,“那些人送的銀兩呢,放在哪兒了?”

婦人走出來,白了一眼他,扔出一個沉甸甸的包袱說道:

“都在這了,五百兩,分文不少。”

“你一辭去,銀子就送過來了,咱們現在有了銀子,去哪兒安身立命?”

張孝抱著銀兩,眼中滿是憧憬。

“天下之大,去哪兒都行,據說朝廷在南邊新收了一個叫馬尼拉的自由市。”

“我們可以去哪兒,遠離塵世紛爭,過太平日子。”

女子靠在他的懷裏,看著正在玩耍的一雙兒女,眼中滿是幸福。

這一夜,兩人便這樣睡去。

一大早,宵禁剛過,張孝便叫醒妻子與兒女,打著包袱準備出城,誰知,才剛打開門,眼前便是被一陣黑影掩蓋。

蘇州督辦司的督辦档頭趙安腳上踏著皂靴,身著褐色貼身長衫,冷冷一笑:

“張監司,這是要去哪兒?”

張孝面色一沉,心道還是來了,他站在原地不動,身後妻子一時不解,伸頭來看,也是接連後退幾步。

“夫君,他們是什麽人?”

趙安推開張孝,蹲下來朝躲在女人身後的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招了招手。

盡管已經露出比較溫和的笑容,兩個孩子還是避而遠之,甚至於,男孩子還是滿臉的敵視。

趙安似乎早已習慣這種場景,他站起身,笑道:

“我是什麽人?我不是什麽好人……”隨即,他朝那男孩子一陣的擠眉弄眼,“我是壞人。”

男孩子被他逗笑,但是很快收住了笑容。

張孝滿臉的警惕,看著這東廠的督辦档頭就像來到自己家似的,在屋中來回逛。

他一時忍耐不住,粗聲問道:

“档頭有什麽事,我全家就要離開蘇州了,沒什麽事,我們就要走了。”

趙安轉身看他一眼,自顧自坐在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邊喝邊道:

“張監司當真以為,出了昨日那事,你還能出得了這蘇州城嗎?”

“張監司是聰明人,知道我來此為的什麽,受人錢財,給人辦事,這錢,卻也不是白拿的。”

張孝在決定幫忙演戲的那天,就想到了會有這天。

不過他還是心存僥幸,畢竟是五百兩銀子,何況自己說上幾句話就能拿得到。

這種誘惑,對他這種勞碌半生卻一無所獲的人,實在是太大了。

監司這種官職,在衙門也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吏,這種機會,沒有幾個人會拒絕。

聞言,張孝變得有些垂頭喪氣,昨晚上那些幻想,終歸不過只是幻想罷了。

“你放過我的家人。”

張孝說完,看向趙安,這是他最後的希冀。

誰成想,趙安卻是哈哈大笑:“放了他們,我就要死。”

“科舉大案,那些東林黨什麽嘴臉,你難道還不知道,為了這麽點銀子,值得嗎?”

說著,他翹起了二郎腿,冷笑:

“朝廷清查東林黨,不是一天兩天了,天啟一朝這六年下來,死在我們東廠手裏的東林黨,沒有一萬,也有幾千。”

“能有今日這個結果,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有因就有果!”

“不過,你的家人不是死罪,你妻兒應該會被充往軍器廠房或礦場為工。”

張孝咬牙道:“那我謝謝趙档頭了!”

令人意外的是,女人異常的平靜,並沒有在這次清查中趙安見慣的那種歇斯底裏。

她靜靜的陪在張孝身後,握住後者的手,道:

“我願意與我的夫君一起死。”

張孝聞言一驚,連忙轉身:“你瘋了,你要是死了,我們的兒女怎麽辦?”

女人看著一臉懵懂的兒女,嘆道:“生在這個世道,是他們不幸,沒了你,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好一對兒苦命的鴛鴦,感人肺腑,真的是感人肺腑……”張孝拍了拍手,起身抽出單刀,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佛送到西,送你們全家上路?”

張孝緊緊握著自己妻子的手,咬牙切齒道:“那我更要感謝趙档頭的恩情了!”

“不用謝,應該的,助人為樂,一向都是東廠的行事風格。”趙安盡管心中不忍,面色上卻看不出絲毫。

甚至於,殺人時手上也沒有半點的猶豫。

或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隱藏在心底的這份柔軟吧。

……

蘇州的事,在地方上引起了不小的波動。

但是,在朱由校這深宮之中,也就是近幾日來來去去的幾份奏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