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五章 五人墓碑記

棋牌街上,一場熊熊大火,引著了天啟一朝與民間最為根深蒂固的邪教白蓮教的戰場。

番子們又有了用武之地,為向皇帝表露能耐,自然全力以赴,從今往後的六個月間,他們誓要將整個白蓮教連根拔起。

七八名身著白衣的番子站在火堆旁,這裏正瘋狂燃燒著的,正是白蓮教用來束縛思想、蠱惑人心的妖書。

為首一名档頭,腰間挎著雙刀,腳上踩著皂靴,大手一揮,番子們隨即帶上來十余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被拷上了枷鎖。

档頭厲聲說道:“此十六人,私藏妖書,當今陛下下旨,整肅白蓮邪教,私藏者決不輕饒!”

“如有藏書者,現在交出,既往不咎,如果事後被查出來還在家中藏書的,皆同此例!”

“殺!”

言罷,他轉頭眼神示意一番。

身後番子自然明白,立時將早就準備好的大刀全力揮下,一時間,十六顆頭顱滾落在地,血流成溪。

血腥的氣味漸漸在人群中散開,聞者無不是捂住口鼻,皺緊眉頭,一聲不吭。

“我、我交……!”一名穿著紫色綢袍的微胖士紳顫顫巍巍站出來,伸出手,生怕別人看不見他。

档頭看過去,點頭說道:

“很好,你沒事了。”

“有關白蓮邪教所謂無生老母的任何東西,字畫、雕像、書籍,都算作違禁品,一概需要交出來!”

“還有誰要交納的?”

看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沒事,眾人議論紛紛,也都是接連舉手,踴躍交出自己覺得家中可能被認作違禁品的物件。

看著很快堆成一個小山的這些物件,档頭暗暗皺眉,隨即說道:

“如果能招供出白蓮邪教的余黨,我東廠查之有實,還算作為朝廷立功!”

“有沒有人?”

人群中靜默一會兒,很快有人說道:“京郊的王善人我看他老是往一處破廟跑,不知道是不是!”

档頭看過去,發覺說話的人竟是個衣裝破落的乞討者。

“你且仔細說說。”

那乞丐說道:“我在京郊乞討時,王善人總是來施粥給我,但是我見他每次都要在一個破廟待上許久。”

“我就只知道這麽多,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白蓮教徒。”

档頭想了一會兒,說道:“賞他二兩銀子,帶人去破廟看看,一同派人到王善人家裏搜。”

看著幾名番子應聲離去,档頭冷笑幾聲,自語道:

“王善人?可真是稀奇……”

……

皇宮這邊,魏忠賢本想著進宮,奈何老寒腿犯了,死疼死疼的,所以花重金定做了一頂敞篷轎子。

他過來請示朱由校,說是以後可不可以犯病的時候在大內坐轎子來回走動。

對此,朱由校倒是覺得無所謂。

畢竟魏忠賢今年的年紀屬於高齡了,有點毛病屬於正常,犯病走不動道了,在宮裏偶爾坐上幾回轎子,也情有可原。

只不過,朱由校特地在禦馬監挑選了八名年輕機警的內官,賞賜給魏忠賢幫他擡轎子。

魏忠賢也猜得到皇帝如何想的,不敢有什麽二話,只得老老實實接受。

畢竟,自己不搞什麽幺蛾子出來,老老實實的辦事兒,皇帝就不會怎麽樣。

內官擡著魏忠賢的轎子過乾清門西,出了大內的地界,魏忠賢才松了口氣,算是踏踏實實靠在轎子上。

回了府上,魏忠賢剛歇了會腳,正在洗漱,卻見到傅應星走進來,大聲說道:

“督公,不好了,蘇州出事了!”

“又是蘇州,那塊地界兒好不安生啊……”魏忠賢嘴裏含著牙刷,一臉茫然,吐著牙沫含糊說道:

“又怎麽了?”

這牙刷,乃是澎湖一戰從荷蘭蓋倫帆船上繳獲的諸多寶物之一,用這玩意兒刷牙,可是舒服多了。

皇帝給後宮嬪妃們各賞了不少,然後自己隨時拿著用,又給魏忠賢賞了不少。

自打有了這玩意兒,他是天天刷牙。

魏忠賢真是老來見了福氣,隨著大明開始涉足大航海,各種新奇古怪,見所未見的玩意兒都開始流通。

有些東西,連他也不得不贊嘆紅夷們懂得的真不少!

傅應星沒注意到魏忠賢嘴裏的東西,只是滿臉憤恨的道:“有生員在蘇州挑民鬧事,打死了咱們東廠的旗尉!”

魏忠賢道:“誰幹的?”

傅應星道:“還能是誰?民間那些東林余孽,他們個個兒的自視清高著呢!”

相比傅應星的氣急敗壞,魏忠賢倒是顯得不慌不忙。

他愣了愣,慢吞吞把嘴裏的沫子漱幹凈,又從小閹手裏取了巾帕凈面。

傅應星半晌等不到他的回音,又說道:

“督公,這是蘇州第二次發生打死旗尉之事了,這次我們不能就這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