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朱由校教兒子

太原城刑場之上,田爾耕親手用禦賜的繡春刀砍下了此時晉中第一富商渠敬信的頭顱。

往日間川流不息的商號三晉源,自此後也被貼上了兩張封條,再不見什麽人丁。

只不過沒有人會對渠家抱有一絲同情,通虜、替死,種種事情都表明,渠家不是什麽好東西。

渠敬信的人頭被快馬加鞭送往京師時,朱由校剛處理了一天的政務,渾身輕松的走出西暖閣。

擡頭看看,發覺太陽已漸近中天,朱由校笑了笑,繼續在王朝輔的陪伴下前行。

“爺,時序雖已是仲夏,正午還有絲絲泛涼,您可莫要著涼……”王朝輔說道。

聽了這話,朱由校輕“嗯”一聲,漫步走在皇宮內的林蔭小道之中。

現在的氣候愈發反常,似乎也在暗示著小冰河期的全面到來,這個時代,真的太難了。

“太妃萬望注重身體。”出了慈寧宮,朱由校再三回首,向周圍宮人們囑咐道:

“時序漸涼,宮局不要忘了為慈寧宮多添棉衣。”

劉太妃一手禮佛,頭也未回,輕聲道:

“皇帝有心了。”

朱由校淡淡一笑,這才轉身而走。

去慈寧宮向劉太妃問安,這雖是每天必行的禮節,但朱由校卻從未覺得繁瑣甚至厭煩。

每次離開慈寧宮,他都努力告訴自己,孝順了這位太妃,自己的母親就還能在後世過得好。

後世的母親已經見不到了,而這位端莊慈祥的太妃對於朱由校來說,更像是對後世父母的寄托。

尊敬劉太妃,對朱由校的意義很大。

來到涼亭坐下,朱由校忽然問道:“你在朕身邊多久了?”

王朝輔一愣,下意識道:

“回陛下,四年了……”

“四年了,過的真快。”朱由校呵呵一笑,“替死這事上,你覺得朕牽連渠家全族,做的對嗎?”

王朝輔還沒來得及回話,便從身後聽到一聲顫抖著聲調的憤怒嬌喝:

“小兔崽子,給老娘滾出來!”

“叫我找到你藏到哪去了,非將你交給先生,打你二十戒尺,叫你好好兒的長長記性!”

靜謐的禦花園被這一生怒喝驚醒,一名身著宮服的年輕女子打開花叢,詫異地看著眼前兩人。

女子茫然,看了看兩人服飾,這才發覺闖了大禍,連忙躬著身子告罪:

“陛、陛下——!”

朱由校一看,竟是坤寧宮的女官徐氏,安撫道:

“大清早的,是什麽‘小崽子’惹著你了?”

話才說完,朱由校忽然感受到自己的後衣被扯了扯,回頭一望,也是愕然。

小小的朱慈燃,不知什麽時候竟躲到這裏來了。

朱慈燃發覺皇帝老爹看著自己,心中有鬼,仿如一口氣噎在喉中,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憋得滿臉通紅。

這一幕,引來三兩個路過的小閹圍觀,徐氏亦站在原地,笑而不語,狠狠瞪著他。

仿佛在說,小太歲,叫你跑,跑到皇帝跟前兒來了吧!

我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

看著徐氏的眼神,朱由校一下子明白過來,試探性問道:“是燃兒?”

“除了這小祖宗,還能有誰能有這個本領,搞得懋勤殿雞飛狗跳!”徐氏提起這話,就氣兒不打一處來。

想起來,自皇長子出閣以來,自己這個當爹的忙於國事,好像還沒怎麽關新過。

朱由校想到這裏,心中有愧,舒緩了神情,問道:“燃兒在後宮鬧了什麽亂子?”

“回陛下,這小祖宗在懋勤殿聽學的時候,不知怎的,藏了一只蛐蛐,給先生嚇得一崩三尺高。”

“還叫先生和我們幫他找蛐蛐,不然就要先生好看……”徐氏畢恭畢敬道,但是眼睛一看向朱慈燃,就沒了什麽好神色。

朱由校啞然,轉頭神情一肅,道:

“有這回事兒?”

朱慈燃吐了吐舌頭,“父皇……學寫字太無聊啦,那先生怪沒趣的,我能不能出去玩兒?”

朱由校無奈,緊緊盯著他,發覺這小子神色不對勁,還特意藏了藏左手,瞪著眼睛道:

“拿出來。”

朱慈燃一驚,顰眉回道:“什麽拿出來?”

朱由校指著他身後藏著的手上,“裝無辜?你在手上藏了什麽,八成就是那只蛐蛐吧?”

“父皇是怎麽發現的……”朱慈燃乖乖攤開手,不過這個時候,那只蛐蛐已經被憋死了。

“啊呀,死啦!”看見蛐蛐軟趴趴的,朱慈燃一下子鬧了起來,漲紅臉向徐氏和小閹們吼道:

“小爺的蛐蛐,你們還小爺的蛐蛐來!”

皇長子這一番聲色俱厲的斥責,看在徐氏這些宮人眼中,實際上就和孩童胡鬧沒什麽兩樣。

不過畢竟尊卑有別,眼前還是皇長子,他們還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趕緊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