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努爾哈赤死了

黃台吉很激動,因為他聽見父汗的召見了。

他顫著身子走進昏暗的汗宮,滿心以為自己的父汗就要對他說那些父子之間的對話。

“黃台吉,來,坐在我的床邊。”努爾哈赤才剛說了小半句,就又激烈的咳喘起來。

“父汗……”

黃台吉乖巧的坐下來,凝眸望著已是老態龍鐘的父汗,見到從他的嘴角邊流出一股腥臭的膿血。

“坐住——!”

努爾哈赤見黃台吉伸出手來,想要給自己抹掉這些膿血,眼睛一瞪,在那一瞬間又恢復了以往的狠厲。

黃台吉渾身還是被嚇得一顫,只好坐住不敢妄動。

“孩子,你要對我發誓,我死後,一切都按照我說的去辦,不能……咳咳咳,不能違逆!”

聞言,黃台吉眼中閃爍出一絲不悅,但立即遮掩住了。

“父汗,我在你的面前起誓,一定按您說的辦,有什麽話,您就跟我說吧。”說完,他滿臉希冀地看著上面。

“多爾袞,還有阿巴亥……我死後,他們……你要、你要……咳咳咳咳——”只說到這裏,一陣急促的咳喘就將這句話打斷。

黃台吉眼中泛起一抹失望。

父汗,難道臨終前這些話,也都是關於我那弟弟多爾袞,還有母妃阿巴亥的嗎,就沒有說說我的?

在這個大金,誰比我有資格繼位啊!

黃台吉低眉順眼的等了一會兒,由於先前的警告,本欲擡起為努爾哈赤拍打後背的手擡起又放下。

這麽等了一會兒,上頭卻沒了聲息。

待他擡首一望,卻是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努爾哈赤就瞪著大眼睛看著自己,靠在榻上全無動靜。

“父汗……?”

黃台吉詢問似的喚了一聲,但努爾哈赤依舊是這個樣子,他霎時間意識到什麽,立即撲到榻上,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父汗——”

“父汗!!”

聽到哭聲,在汗宮外等候的大妃阿巴亥渾身一顫,連忙走入查看,也是一下子癱軟在地,捂著嘴不敢相信。

“大汗,你怎麽啦?”

“……大汗!”阿巴亥亦步亦趨地來到榻前,緊緊握住努爾哈赤已經微微泛涼的糙手,深情款款道:

“你勞累了一生,是我們女真的英雄,也該好好兒的歇歇了。”

聞言,趴在屍體上的黃台吉意識到什麽,想起努爾哈赤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猛然間擡起頭盯著阿巴亥。

多爾袞、阿巴亥,父汗一定對他們說過些和自己不一樣的話。

對!一定會說給阿巴亥!

阿巴亥也感受到黃台吉的目光,她注意到,黃台吉哭的聲音雖大,但他的眼中竟然沒有淚水,倒像是充滿了熊熊烈焰!

一下子,阿巴亥嚇得有些呆住了。

黃台吉盯了她一會兒,卻沒有說出什麽話,攥緊拳頭默默走出汗宮,他還有更要緊的事去辦。

父汗死了,黃台吉是有些傷心。

但這些傷心,很快就被見到阿巴亥以後的仇恨所填滿,他恨努爾哈赤比愛他多得多。

他恨!

他恨,為什麽直到最後一刻,他也沒有親切的稱呼自己一聲吾兒。

為什麽直到最後一刻,他還在念叨著多爾袞和阿巴亥的名字,與那兩個人相比,自己又算什麽?!

黃台吉站在汗宮門口,聲音中沒有絲毫感情。

“封鎖整個汗宮,今日侍奉過老汗的奴才們一個也不留,在我回來之前,要是有任何人進去,你自裁謝罪吧!”

聽到這話,門外的正藍旗都統渾身一顫,連忙答應。

黃台吉離開後不久,阿巴亥緊緊握住努爾哈赤冰冷的手,聽著周圍的腳步聲大作,以及熟悉奴才們淒慘的嚎叫,她這才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只是不知道因何而哭。

努爾哈赤剛死不久,受黃台吉調遣,正藍旗的前鋒騎兵就已經越過灶突山,距赫圖阿拉不足三十裏。

最近這段時間,整個赫圖阿拉都是傳言紛紛。

直到各旗貝勒們按捺不住,代善、嶽托等人也都請命進宮時,黃台吉才在三日之後派遣近日來投的漢人寧完我,快馬將老汗已死的消息傳報各地。

寧完我自然看得出來黃台吉在此回繼任之爭中得天獨厚的優勢,這段時間來投,就是想在新朝建立時顯露身手。

對於傳報一事,他添油加醋,說老汗生平最為器重第八子黃台吉,臨終當日的最後時間只召了黃台吉進宮。

一時間,赫圖阿拉城內哭聲震天,黃台吉繼任的呼聲大漲。

努爾哈赤的屍體很快被最為忠心的兩黃旗接出汗宮,按照女真人的喪禮一步步將他風光大葬。

整個後金此刻全都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哀痛之中,八旗子弟們調兵遣將的意圖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