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捉拿登州知府

人都是有私心的,魏忠賢查鹽政順手要算舊賬,溫體仁下來主持新鹽法推行,自然也不能放過這個在地方安插同黨的機會。

浙黨想要起勢,就必須有人在關鍵位置。

稽鹽署在地方上如此重要,又是戶部直領,這和南京參贊機務院一樣,等同於入京為官的直通車。

這麽說吧,現在在稽鹽署做官的,只要不出太大的差錯,日後基本上都是要被調到京師為官的。

地方上你再有權勢,那也是貶黜。

在京師,就算你只是一名小小的六部主事,身份地位和權勢,那也不是地方官可以比的。

所謂“京官”,這滿是酸味兒的詞裏就包含了這個意思。

“治理鹽政,你們是如何想的。”

彭汝楠注視著溫體仁,沉思一陣,冷靜應道:

“依我看,昔太祖治鹽,求百官不拿片利,務實廉潔,又極痛恨貪官汙吏,不論青紅,見了就殺,委實太過嚴苛。”

“所以洪武鹽法,收束一時,未能長久。”

說話的彭汝楠,舉人出身,早先曾任會稽知縣。

據說他辦案神明,尤善斷疑案,對為霸一方,行兇作惡者,總是立時查辦,不留積案,在地方上擁有很高的名望,會稽一帶的百姓都稱他品德高尚。

因為政績顯著,天啟元年,彭汝楠被擢升為禮部給事中。

這次溫體仁接到聖旨,下來主持新鹽法推行,剛到稽鹽署便上疏舉薦了一批官員,為首者正是彭汝楠。

其實彭汝楠的仕途也並非是一帆風順,剛剛入京為官時,他想的和多數人一樣,做出一番大事。

彭汝楠也很幹脆,直接挑了個最大的——魏忠賢。

彈劾了魏忠賢以後,後者雖然記恨在心,但是因為當時東林勢大,並沒有直接報仇。

到了今日,彭汝楠被溫體仁舉薦為稽鹽署長官,如此重要的職位任用,按理說魏忠賢肯定會跳出來反對。

可是他並沒有,反而表達了支持肯定的意思。

這就很令人深思了,魏忠賢有更深層次的考慮,溫體仁當時還沒看透,現在卻是明白。

魏忠賢既是害怕閹黨樹大招風,故意縱容,在給自己培養一個對手。

同時,也是向當今皇帝表露並不想繼續培植黨羽的態度。

除了魏忠賢,當今皇帝的舉動更印證了溫體仁心中所想。

朱由校不僅準了溫體仁舉薦的十幾個浙黨,還朱筆禦批,親自將彭汝楠委任為稽鹽署長官——“稽鹽使”,令其協助主持新鹽法推行。

有些人看不出這些事細微之間的差別,想不到人心的向背與浮動,在常人眼裏,這不過就是官府一次普普通通的官員調動。

連有些想過這件事的也看不透,彭汝楠,這個人以前屬於閩黨,八竿子和浙黨也打不到一起。

可溫體仁這樣的人看明白,並且抓住機會,利用權勢之便,皇帝的刻意為之,還有權閹的視而不見,拉攏了一批官員。

當著皇帝的面舉薦黨羽,拉攏朋黨,這是一招險棋,可溫體仁明白,想要青史留名做點大事,單憑墨守成規是不可能的。

聽見彭汝楠的話,溫體仁點頭,心道總算沒有枉費自己一番苦心,他笑了笑又看向另外一人,問道:

“元履以為呢?”

被問到這人,是眼下稽鹽署的二把手,叫做汪慶百。

汪慶百,萬歷三十八年進士及第,從屬浙黨,與溫體仁是兒時好友,但性格卻截然不同。

這麽說吧,汪慶百的行事風格有點像東林士子,常常率性而為,想噴就噴,直言敢諫。

魏忠賢他罵的最多,東林君子那種貨色他也經常給他們揭老底。

但是在做人上,汪慶百和溫體仁一樣,不是很在乎個人名聲,東林清流名士的傲岸情操他有,閹黨小人那種受賄、收賄,彈劾政敵的事,他也幹過。

在他看來,做對朝廷有利的事情,是身為人臣該幹的事,其余的,那就要看個人追求了。

汪慶百與溫體仁是兒時好友,正因為如此,雖然他自詡才學高於後者,但卻不敢有一點輕視,自甘其下。

這麽說吧,溫體仁的真正想法,有時候就連汪慶百也拿捏不準。

就比如這次皇帝的聖意和魏忠賢的心態,一般人根本不敢這麽猜,就算猜到了,也不會輕易動手去做。

溫體仁他就十分確信,而且說幹就幹,甚至是在前往登州府的路上,就已經在考慮如何讓浙黨起勢了。

聽到問話,汪慶百說道:

“既然彭大人說了洪武舊例,下官也說一說天中法。”

“永樂年至今天啟年,歷來治理鹽政之成法唯天中法而已,此法或許適用洪武、永樂二朝,至今卻早無實效。”

“嘉靖一朝松懈鹽法,為今日之禍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