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驚動了劉太妃

話音落地,乾清宮內寂靜如斯。

其實,就連來“逼宮”的群臣之中,都有人覺得這樣做實在太過火,這位,畢竟是大明朝的中宮皇後啊……

何況,她還極受天啟皇帝寵愛。

張嫣已經數次退步,如今就連替群臣面見太妃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可謂已是退無可退。

連這一點面子都不給,要是消息傳到皇帝耳中,他們想都不敢想。

遊士任說話時,余的文臣皆是伏地,有人想起楊漣、葉向高等“君子”、“重臣”之死,更是瑟瑟發抖。

遊士任不見有人附和,反而大生疑惑,臉上似笑似哭,狀若癲狂:

“怎麽,諸位同僚,值此國難之時,我輩就該為國勸諫,以免那糊塗君王的一個決定,毀了整個天下!”

“遊士任,慎言、慎言——!”

身下,內閣首輔韓爌拉著他的衣角,向面色驚惶的張嫣低眉順眼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都察院禦史遊士任!”

“這裏是乾清宮,我不能容你這般侮辱中宮,請你出去!”

階下,有一名同為東林的臣子,不知因害怕天啟皇帝責罰,還是良心發現,竟然站起身來指著遊士任,破口大罵。

這個小禦史,真是路走窄了。

魏忠賢望著宮中這戲劇性的一幕,臉色逐漸轉變為正常,忽地,眼睫閃了兩下,冷笑道:

“遊禦史,南京改革是陛下的旨意,便是我大明國策,這國策正確與否尚且不論,袞袞諸公自有言說。”

“倒是你,年過四旬,額頭上連毛都不剩一根,不做二韃子,反而對不起你這扮相!”

罵起人來,魏忠賢可謂絲毫不講什麽情面,尖酸刻薄,不外如是。

遊士任摸了摸光滑出溜的額頭,臉上青紅交接,憤然通紅,反駁道:

“道不同不相為謀,爾等畏懼權閹,這大明朝,就要毀在爾等這群小人的手上!”

“魏忠賢,有本事你就翻案查陶郞先案,反正,翻案不是你這個閹黨頭子的強項嗎?”

真是好一手欲擒故縱!

可惜,在本督面前,你還太嫩!

確實,有東廠在手,掌天下刑案、情報,魏忠賢以輕易翻案弄死眼前這個聒噪不已的臭蟲。

但問題就在,陶郞先一案,牽扯到了如今的登萊巡撫袁可立。

登萊二府的水師策應毛文龍,輸東江軍以糧餉,這離不開袁可立的調度有方,無論聖意還是大局,袁可立都不可輕動。

魏忠賢和東廠夾在中間,好生尷尬。

“參見太妃——”

這時,乾清宮外的宮人們紛紛垂首,一個徐娘半老,但風韻猶存的女人邁步走了進來。

魏忠賢拱了拱手,態度有些變化不定,低聲道:

“奴婢見過太妃。”

劉太妃似乎對這太監甚為不滿,和沒聽見一樣,從他身邊走過時,還淡淡冷哼了一聲。

見到來人,張嫣總算松了口氣,站起來揖身道:

“太妃,我正要去慈寧宮。”

“不必了。”

劉太妃一擺手,來到群臣面前站定。

她為人十分端莊嚴肅,不苟言笑,很少為這種宮內瑣事出頭,但在大事上,往往能正確判斷,堅定果斷。

這也是為什麽朱由校會尊其為太妃的原因。

萬歷四十八年,泰昌皇帝朱常洛食紅丸,第二日駕崩,還沒來得及被冊封為皇太子的朱由校倉促登基,是為天啟皇帝。

朱由校登基後,尊萬歷皇帝遺孀劉氏為太妃,掌太後印璽,入住慈寧宮。

算起來,這位劉太妃,該是朱由校的祖奶奶輩了。

“這大明朝,什麽時候輪到你們這幫做臣子的,在乾清宮裏頭鬧了?”劉太妃冷哼一聲說道。

“太妃息怒……”

韓爌滿頭大汗,身後內衫也早已濕透,他實則是不想領這個頭的,但是消息傳出,激起的風浪太大。

他這個內閣首輔,亦是文臣之首,總要有些表示。

他現在很後悔,早知會把劉太妃也牽扯進來,這個頭不領也罷,以那位皇帝的心性,聽見此事,怕是這遊士任要倒大黴了。

只求不要牽連太多就好……

“息怒?”

韓爌正想著事情可能的走向,上頭劉太妃卻好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她環視諸大臣,陰陽怪氣地道:

“閣老,您可是朝廷的首輔,陛下的肱骨重臣!他們不知道太祖爺定下後宮不得幹政的祖制,您還不知道嗎?”

韓爌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擡起,只敢認錯。

“太妃教訓的是,臣糊塗了。”

遊士任也是愣住,過不多久,他憤恨地看一眼劉太妃,眼裏漸漸蒙上一層怒火。

從商議入宮,面見皇後以來,遊士任就自願充當急先鋒,為的就是消息傳出,世人皆知他為民請命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