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陶郞先案

顧秉謙,鐵杆閹黨,稱魏忠賢為“魏父”的第一人,為入閣不擇手段,不惜毀壞名聲。

卻在如今這樣一場改革剛開始的時候,退縮了。

但是他想全身而退,可能嗎?

就算天啟皇帝準奏了,魏忠賢會放過他嗎?

皇帝的這個改革,在閹黨之中也掀起了軒然大波,開了這個頭,會有無數人爭相效仿。

那麽這個苦心經營起來的“閹黨”,就垮了。

魏忠賢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起碼不是發生在自己手上。

有時候,毀掉一個人往往就需要一句話,這句話甚至不需要是他自己說的,很不幸,顧秉謙就是魏忠賢打算毀掉的那個。

現在這種時候,正需要拿一個人下手來穩定朝局,顧秉謙跳出來,閣臣兼閹黨的身份,不找他找誰?

魏忠賢不知道皇帝這麽做的意圖,他只知道皇帝絕對不是和文臣想的那樣,是昏聵了。

他要做的很簡單,在皇帝不在京的時候,全力維持現有朝局的平衡,把這份聖旨發下去。

發下去以後,管他洪水滔天,這都不是自己一個太監需要擔心的,皇帝既然做出這種決定,就一定有準備。

魏忠賢了解天啟皇帝,後者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眼前這些來逼宮的臣子,有一部分也是魏忠賢一手提拔上來的“閹黨”,此刻他們同其余東林、齊楚浙等黨的文臣站到一起,反對這次改革。

魏忠賢暗暗在心中記住了每一個人,他不會去管這些人有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從來都是正人君子們口中那個真正的小人。

陰狠、毒辣,睚眥必報,這些都是他臭名昭著的代名詞,魏忠賢不會去反駁,相反,他會把這當做誇獎。

對於那些吃裏扒外的“閹黨”官員,魏忠賢是最失望的。

當年提拔他們起來,就是指望著能在關鍵時刻為皇帝或自己說話,控制朝局,他們卻在這種時候倒打一耙,不去幫助陛下,反而與陛下作對。

那還留著他們幹什麽?

魏忠賢冷笑一聲,環視群臣,張口說道:“諸位請回吧,娘娘身子柔弱,經不起這麽大的折騰。”

“娘娘折騰不起,大明就折騰得起嗎?”

一人站出來,得勢不饒人的樣子,讓魏忠賢追憶起了當初天啟皇帝剛繼位時的東林黨。

“遊士任,本督覺得陶郎先一案,有待再審,你覺得呢?”

魏忠賢站在張嫣身側,神態自然,但話中卻已蘊藏一絲殺意,直讓群臣不寒而栗。

遊士任,字肩生,嘉魚縣人,徙居江夏,萬歷三十八年進士及第,曾任長興知縣,現為都察院禦史。

他是楊漣門生,著名東林黨人,曾去過遼東觀兵,自那以後,便屢好高談闊論,以文武全才自詡。

天啟二年,朱由校下諭,重新啟用袁可立為登萊巡撫,負責為鎮江總兵毛文龍的部下接濟糧餉。

陶郞先因受袁可立舉薦,同獲重新啟用,任登萊海港參議。

半年間,其協助袁可立籌得兵員三萬、良馬萬匹、艨兩千余艘、甲仗一百萬副。

登萊水軍,可謂兵精糧足。

遼東倚任熊廷弼,登萊啟用袁可立,這都證明了那位天啟皇帝卓越的戰略眼光。

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這是一個連當時的朱由校都不願追查過多的棘手案子。

陶郞先是受了袁可立的舉薦才被重新啟用,後者對他也極為信任,兩人之關系雖不是師徒,卻更勝師徒。

袁可立自被天啟皇帝重新啟用以來,一直委任陶郞先負責海運糧食。

陶郞先也不負厚望,半年間,輸皮島四十萬石軍糧,同比陸運,節省經費二百余萬兩白銀。

袁可立不僅常替他向朱由校請命,也屢在登萊眾官之中表揚陶郞先的才能,說白了,是把他當接班人培養的。

但是陶郞先維持的表面“數據”,很快就被盡職盡責的“閹黨”曝光。

天啟元年七月,兵部尚書崔呈秀、禮部郎中吳淳夫針對陶郞先的彈劾相繼到來,震撼了半個朝廷。

他們兩人彈劾的名目一致,都說陶朗先在登萊海港造船,還有撥糧往皮島中途時,曾利用職權的便利,與海寇合作,牟取了大量私利。

事後,鎮江總兵毛文龍發回皮島自登萊收到的糧食賬目表,幾乎印證了崔呈秀與吳淳夫的這次彈劾,確鑿無疑。

隨即,東廠緹騎登門拜訪,陶郞先被革職下獄,在京師的東廠大牢遭到嚴刑拷問。

陶郞先雖然死不承認,但東廠很快還是找出了有利證據,即都察院禦史遊士任的分贓書信,還有登萊與皮島根本對不上的造船、購糧賬目。

陶郞先的事兒發了,遊士任因為那一紙書信,同樣陷入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但他受了某“高人”的指點,很快賣了個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