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要九族還是要命

朱國弼連忙走進府中,順著石板路一直走,很快就來到了往日待客的侯府內花廳。

見到眼前場景,他喉頭一哽,沉著臉站在門前,說不出話來。

張玉身旁放著本書,懷裏仍然抱著他與朱國弼的嬰孩,正滿臉戒備的望著眼前一名穿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

不用問,這就是如今錦衣衛指揮使許顯純手下的幾大虎將之一,南直隸總督辦田爾耕。

“侯爺回來了,不是抱恙嗎?”

“病好了?”

“好的可真快。”

田爾耕自顧自的喃喃著,連頭也沒擡,拿起張玉身邊的那本書,嗬嗬冷笑一聲:

“這是本《玉台新詠》,張夫人莫非喜歡梁朝?”

“這可真是一本好書……喜歡梁朝,如今卻是大明朝廷的天下,嘖嘖嘖……張夫人,您是安的什麽心哪?”

說著,他轉頭盯了朱國弼一眼,沒有再繼續說什麽。

朱國弼向來知道這些錦衣衛羅織罪名的能耐,這本女性讀物,再叫他說下去,就要變成謀反作亂的邪書了。

他制止住想要上前強行趕人的家仆,走進廳內,面無表情道:

“田都督連聲招呼也不打,就來我府上,這也太不給我這個朝廷的撫寧候一點薄面了吧?”

“別別別,我哪兒敢啊——!”

“您是侯爺,小的是誰,不過是給陛下辦事的一條狗罷了。”

田爾耕連忙起身,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不見絲毫的羞恥,直令朱國弼汗顏,不久,又聽他誠惶誠恐地道:

“小人這次來,是奉了當今陛下的諭旨,給撫寧侯爺帶點兒東西。”

說完,他取出一份明黃色卷軸包裹的卷紙。

見狀,朱國弼與張玉對視一眼,皆以為這是聖旨,心中就如五雷轟頂。

難道天啟皇帝直接下旨了?

“侯爺和夫人別緊張啊,這、這不是聖旨……”田爾耕一副驚訝不已的表情,上前作勢欲要攙扶,一邊道:

“這是陛下跟前兒的乾清宮管事牌子王公公,在禦前寫了一副名帖,陛下說體態端嚴,叫小人給拿到侯爺府上看看。”

名帖,太監寫的?

朱國弼厭惡地甩開田爾耕的手,見後者竟沒有絲毫尷尬之情,反倒在那嘿嘿地笑著,心中更覺得可惡。

這些廠衛,怕是早將面皮功夫修煉到爐火純青了吧!

打開卷軸,見真的不是聖旨,朱國弼松了口氣。

但是下一刻,他迷茫了。

皇帝把那死太監寫的,或是畫的什麽東西,當做名帖給咱送過來了?

“陛下還說了,要侯爺說點看後感。”

田爾耕一邊說著,一面取出一個小筆記本,打開就要開始記錄,見朱國弼一臉震驚,便笑笑解釋道:

“這是小人第一回辦皇差,可得仔細著,萬一給辦砸了,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撫寧候,您說是吧?”

“是、是……”

朱國弼一時無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木訥的回了一聲。

沒成想,這話說完,那田爾耕竟也念念叨叨的,邊記邊道:“撫寧候說了:是、是。”

說完,他睜眼盯著這邊,右手一直捏著筆。

一下子,朱國弼不敢再繼續說話了。

他將目光轉向那個不知是畫還是字的名帖,仔細看了兩眼,初一看發覺像是菊花二字,仔細一看,卻又不像了。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東西是什麽不重要,寫的什麽或者畫的什麽,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皇帝親口讓送來的,無論寫成什麽樣兒,都得當寶貝供著。

萬一日後皇帝問起來,你給丟了,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朱國弼其實已經猜到,皇帝忽然叫田爾耕送這麽個東西來,就是很顯然的在警告自己。

可現在他有退路嗎?

現在後退,只能死的更慘,搏一搏,還可能有一線生機,拉更多的人下水,爆更多的料。

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不了了之,南京維持原狀!

言多必有失,朱國弼決定一個字不再說,以免提前給田爾耕借口做出什麽事,影響後續計劃。

田爾耕見朱國弼這副樣子,也就猜到了他在想些什麽。

田爾耕緩緩走到窗前,看見精雕細琢著雲朵仙鶴的圓窗洞上,蒙著綠瑩瑩的亮紗,可以清楚地看見窗外綠紅相映的庭園景色。

他站了一會,笑道:

“撫寧候有錢啊!”

“這庭園,好一副山水圖,就算比不上陛下的皇家園林,也就是僅次於京師的親王府了!”

朱國弼喉頭動了動,忍住沒有吭聲。

這時,張玉抱著嬰孩來到他身後,滿臉警惕的望著眼前這名錦衣衛千戶。

“撫寧候,陛下是叫我來記錄您觀後感的,您這樣不說話,可就叫小人很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