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下一站,南京!

馬蹄“嘚嘚”踏在石板路上,兩名老者也許是太老了吧,走的太慢,跟在人群最後,看著遠去的皇帝,老淚縱橫。

騎在馬上的朱由校,一身明黃色輕甲,腰間挎著帝王劍,望著這位年輕的君主,許多人都是感嘆,大明要中興了。

這是實實在在民間的願景,就因為他們親眼見到了皇帝在鳳陽這兩天的所作所為。

宿州災荒,朝廷發下來的二十萬銀款被貪了十八萬,余下那兩萬兩也被層層盤剝,到了窮苦百姓手上,往往只是半碗摻和著砂土的稀粥。

陳策騎在馬上,也是不自覺挺直了腰板,沒說的,這種百姓自發伏跪送行的場面,實在是太過壯觀。

劉元斌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見這場面,胸中好似燃起了熊熊烈火,為自己是勇衛營的皇帝親軍而自豪。

驕傲是有的,這個年紀的青壯,要是沒點沖勁兒,豈能建功立業,富貴榮華?

在鳳陽這兩日,到處都在風風火火的抓人,皇帝祭禮祖廟,反倒成了沒怎麽提及的“小事”。

與往常不一樣的是,這次抓人民間沒有亂,老百姓往往只在一旁看著,拍手叫好。

那些往日橫行不法的地方豪強,十有八九都落了網。

皇帝的身影漸漸遠去,但是勇衛營騎兵的隊伍還在自南門緩緩出城,後面步兵的隊列更長。

百姓們東一句西一句的,慢慢聊了起來。

說來倒也怪,往日東林君子們眾正盈朝,飯也吃不飽,豪強們一樣橫行不法,士子們地位超然,一個個儼然都是小地主。

普普通通的士子,就連衙門的官差都惹不起,彈壓不了。

現在魏閹權傾朝野,到處濫殺無辜,將盈盈君子們殺了個片甲不留,可這朝政卻是漸好。

遼東那邊,建奴兩年未有存進,毛文龍深入敵後,登萊和天津的物資源源不斷,也聯絡朝鮮站穩了腳跟。

九邊一帶,積欠的軍餉都逐漸補發了,每月的餉銀也沒再傳出來拖欠,就連直隸、山東一帶,都在諸部補全歷年餉銀。

這事情不是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嗎?

明明新科進士盧象升那批人,一個個都是素有才能的年輕後輩,江南一帶的士子們,卻說朝廷取仕不公。

看起來,東林群賢不見得是真賢,朝堂上那些所謂的閹黨,也不見得都是禍國殃民的秦檜。

不論百姓們有多舍不得,皇帝的隊伍終究還是往南去了。

走後,留下的是一個上層重新洗牌,賑災銀款真正能落實到小民百姓頭上的中都鳳陽。

就連街上那些耀武揚威的廠衛們,百姓也不怕了。

這些人,可是治理那些豪強的先鋒啊!

……

南京,這時候的本地人,更習慣叫它金陵。

南城有一處盛大庭園,是撫寧候朱國弼的府邸,用他最心愛的二夫人張玉的姓氏為名,比起魏國公的府邸來,也是毫不遜色。

北地寒風呼嘯,把守關門的將士們正被凍得面龐通紅,中原一帶,連年幹旱,蝗災遷徙,流民遍野,每日間餓死的人,無以計量。

江南仍是一片的歌舞升平,好似仲春時節,滿園花開草長。

青青柳絲織出一片輕煙,爛漫桃花有如團團紅雲,山石溪水都被染上一層粉紅。

清溪上漂浮著嬌嫩的桃花瓣,在院中曲折縈回、婉轉流淌,忽而穿過玲瓏石山,忽而繞過古樸草亭,到橋下匯聚成一汪清池。

池水如鏡,映出庭院中的亭台樓閣、綠柳紅桃,也映出草亭中憑欄而立的朱國弼與李三才。

朱國弼一身紫色綢袍,李三才則穿著時下士子們常穿的直領藍衫,夾裏對襟,倆人年歲都不小,早沒了年輕時的盛氣淩人。

朱國弼,是靖難將領朱謙的七世孫。

萬歷年間,因祖上蔭福,襲封撫寧侯。

天啟元年,魏國公徐宏基以疾辭去勛臣守備一職,受勛臣舉薦,朱國弼得領南京中軍都督府,掌守備事。

沒過幾月,楊漣賭氣請辭,卻陰差陽錯被天啟皇帝準許,滿朝文武鹹為其請願,朱國弼剛剛做上南京守備,也上疏為楊漣鳴冤。

朱由校當時的做法,是直接躲到南海子,壓根連看也沒看,這些奏疏自然全都落到了魏忠賢的手裏。

起初,魏忠賢處於風口浪尖,自然不能大肆報復。

後來朱由校親征,留魏忠賢在京主持政務,在這期間,魏忠賢開始舊賬重提,按名單報復那幫曾為楊漣請願的東林黨人。

朱國弼因當時那一份奏疏,被魏忠賢剝奪歲俸,他屢次上疏,全都入如浩海,杳無音訊。

很明顯,要麽皇帝根本不知道魏忠賢在京的所作所為,要麽就是心知肚明,但是在故意縱容、默許。

無論哪個情況,都不是朱國弼所期望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