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貴者居高位

眾人這才注意到,方才居然有一個人趁著他們所有人沒注意,在湯國祚起身敬酒的時候,坐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

面對湯國祚的手舞足蹈,憤怒有加,孫傳庭則顯得恬淡靜雅,手擺了個請的姿勢,謝禮道:

“蔡老爺,家父是蘇州府的孫賀,做布匹行當,相信你一定聽過。”

“呃……”

不得不說,這一問,還真把蔡厚一個正兒八經的杭州首富給難住了,他心中在想:蘇州有個叫孫賀的布匹行當大拿?

這名字怎麽如此陌生,不至於啊,這樣的人,我蔡厚怎麽會連聽都沒聽說過……

“孫賀、孫賀……”

蔡厚在嘴裏叨咕了幾遍,原本壓根沒聽過的名字,倒還真的有點熟悉了,便就笑道:

“原來是蘇州孫家的公子!”

孫傳庭本來下一句怎麽懟都想好了,聞言卻是一時啞然,眉頭一皺,將疑惑拋了出來:

“你認得我?”

“認識啊,孫賀老爺的大名老夫豈能不知?孫公子來晚了,快自罰三杯!”蔡厚哈哈大笑,老臉上絲毫看不出臉紅。

“自罰就算了。”孫傳庭冷笑,望著眼前一臉尷尬那人,問:

“這位是——?”

靈璧候湯國祚站那吹了半晌的風,本來打算找丫的算賬,聽蔡厚那意思,好像這姓孫的有點來頭,一時杵在那,不知該怎麽辦了。

他臉上陰晴不定,良久,忽然笑道:

“在下靈璧候,湯國祚,祖上是——”湯國祚話剛說了一半,就被孫傳庭打斷,“快給這位侯爺搬張椅子來!”

他實在不想聽這位爺再肆無忌憚的敗壞先祖名聲了。

“啊呀——”蔡厚示意家仆為孫傳庭滿了一杯酒,微笑道:

“老夫早就給孫老爺去了請帖,怎麽不見他來與老夫敘舊?”

“他生病了,動不得。”孫傳庭呵呵一笑,將酒一飲而盡,忽然道:

“近來杭州兵邊,亂兵為許芳、何匡正帶領,就要打到余杭了,你這個做知府的,莫非就不知道緊張嗎?”

余杭知府何世柏這會兒還沒聽出孫傳庭話中的意思,和剛坐下的湯國祚對視一眼,均是哈哈大笑:

“這些刁民死也就死了,亂兵鬧得再大,早晚也是能平息的。”

“就算平息了,余杭被亂兵所破,生靈塗炭,你這個余杭知府還能做得下去?”孫傳庭覺得奇怪,強忍著怒火。

聽這話,何世柏總算覺得眼前這位富家子弟有些不對勁了,怎麽階層不一樣,還如此關心底下人的死活?

他呵呵一笑,夾了一口肉絲放進嘴裏,感受著廚子精湛的刀工,閉上眼睛邊嚼邊道:

“可能孫公子沒接觸過這些。”

“朝廷之前已經把府城的十余名官員去職,整個杭州府也有三十多人丟了官位,亂兵平定,還需要我們這些地方官治理、安民,斷然不會再問責。”

“況且,就算因此事丟了官位,頂多回鄉封塵二載,做做講學,閑雲野鶴一番,日後上京給點孝敬,上下打點一番,還是能回來做官的。”

“說不準,那時我做的就不只是個區區知府了,孫公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哈哈哈……”

“孫公子多慮了!”蔡厚這時也道:

“在座的哪個不認識許多達官貴人,找上其中一位,給何知府復官、升遷,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湯國祚也冷笑:

“皇上以為免了我南京協同守備之職,我湯國祚就會屈從於朝廷,他想錯了,魏國公徐家與我湯氏乃是世交!”

“兩年了,小爺在金陵城,還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沒有人敢管一句!”

說著,他將杯酒一飲而盡,看那意思,好像依舊對朱由校兩年前的處置有頗多的不服不忿。

孫傳庭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在看個死人。

“你當真猜不到,陛下給你留著後軍都督府的位置,是何用意嗎?”

湯國祚“切”了一聲。

“還能是什麽用意,小爺祖上是東甌王湯和!”

“莫說眼下這位皇帝,就是先帝還在,豈敢不給我湯氏幾分薄面,免了我的南京協同守備,那也是做做樣子。”

看著這貨自傲的模樣,孫傳庭決定不繼續和一個傻子說話。

他只是想不明白,湯和那等百年不出的人傑,怎麽會有這樣的直系後裔,用“自大”已經不足以形容他了。

湯國祚是完完全全的蠢,不把湯氏一脈玩沒,他怕是不會罷休……

孫傳庭淡淡地打量身邊五人,環顧周圍一片奢靡的場景,自顧自喝了杯酒,搖頭冷笑:

“可悲、可悲……”

蔡厚注意到孫傳庭的變化,笑道:

“公子是貴人,貴者居高位,自古歷之,有何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