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朕就隨便問問

近日,朝廷全都議論開了。

魏忠賢那廝在念奏疏時使了障眼法,與閣臣顧秉謙一番曲解,皇帝聽得雲裏霧裏,竟還真以為是魏大中有錯在先。

這天剛剛下諭,說是魏大中在彈劾奏疏中言語過激,有“結黨徇私”之嫌,要將他拉到承天門外庭杖五十,以示懲戒。

東林黨人心惶惶,余黨各看笑話,魏廣微也暗自嗟嘆,這閹黨的手段是真的厲害。

自己使出渾身解數都翻不了身的局面,魏忠賢一頓捯飭、布置,居然直接翻了過來。

要不說東林黨永遠鬥不過魏黨呢,人家壓根都不要臉了,加上皇帝有意無意的偏袒,這是立於不敗之地啊!

身為東林黨人的內閣首輔,韓爌府上的門檻直接被踢爛了。

事情發展到如今這樣的地步,他是不能不站出來說句話表達立場了。

不然,名聲已經極臭的魏廣微,可就是前車之鑒。

韓爌率領閣臣劉一燝及各部大臣聯名上疏,放棄了對魏廣微的彈劾名目,只求將魏大中從輕發落,免責庭杖。

魏忠賢為什麽要攛掇朱由校打魏大中的屁股?

因為這庭杖,打得他血肉模糊,那只是出口惡氣,真正要命的是在抽他的臉面。

就連魏廣微在拜入閹黨門下以前,都對名聲極為重視,更別提魏大中這種東林元老重臣了。

打他一次庭杖,比砍了腦袋都讓他難受!

朱由校看過這份求情奏疏,也知道是魏忠賢插手此事後,東林黨慫了,只想著保住魏大中的名聲,不想再追究魏廣微了。

魏忠賢這個市井出身的東廠廠公,一出手就讓東林黨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為了保全魏大中,直接將先前的道德、高義拋置不顧,這就是你們東林黨人所謂的君子之道?

朱由校不是第一回見識到這群人的醜惡嘴臉了,看見這份奏疏,也不是覺得很意外。

明面上,朱由校看在內閣首輔韓爌的面子上,免責了魏大中的庭杖,但沒過幾日,又另下諭道:

“重臣以尊朝廷,事關國體,屢旨已明,何必借端輕侮,更甚引用律條。今後大小各官事誤朝參、祭祀,是否皆要依律懲處。

長此以往,國體何在?

魏大中好生肆狂,身為朝廷重臣,不諳大體,意氣用事,枉受朕恩。此事本應重處,念系言參,姑從輕罰俸一年。”

魏廣微受參一事,至此算是結束。

此道諭旨一經刊登,即在朝中引起巨大波瀾,民間卻依舊平和。春夏之交,正是耕種之時,百姓都只是關心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

在東林黨人眼中,魏廣微明明犯有過錯,卻再三受到偏袒。魏大中僅因正值諫言就遭罰俸,且差點身受庭杖之苦。

皇帝如此亂判,是非不明,又被閹黨所蒙蔽,好壞不分,東林黨人化身鬥士,個個義憤填膺。

但思量到魏黨勢大,又全都隱忍不發,想先過了這道風口浪尖再說。

實際上,黃尊素先前勸魏大中的話誠然不錯。

魏廣微在當時久有賢名,且出身書香門第是真的,其人性格小肚雞腸也是真的。

此番既做了東林群賢口中所謂“閹狗”,名聲不再拖累於他,自是堅決貫徹到底,與昔日仇敵撕破臉皮。

何況,先前世態炎涼魏廣微也看得一清二楚,如今有魏忠賢撐腰,這口氣也不能就這樣咽下。

就在他找機會報復時,一件大事又在朝廷發生。

“爺,寧夏巡撫一職有缺,按例要廷議推舉,奴婢這有個人選……”這天,魏忠賢來到西暖閣,笑眯眯說著。

“寧夏巡撫為什麽會有缺?”朱由校正打算去南海子獵只鹿,剛穿上一副手甲,聞言轉身,故意問道:

“你這老東西,是不是背著朕,幹了什麽壞事。”

“爺,奴婢冤枉啊!”

魏忠賢一副苦瓜臉,道:

“前任的寧夏巡撫在任上不做實事,又與三大案牽連,奴婢這才辦了他,將寧夏鎮歷年積欠的餉銀一次發齊。”

“巡撫巡行地方,撫鎮軍民,職權頗重。奴婢想著,這種重要職位,還是用上爺的人好……”

看著滿臉忐忑的魏忠賢,朱由校哈哈大笑,走到壁前拿起寶劍,道:

“朕隨便問問,廠臣不必緊張。”

“哎呦,皇爺早說啊,看把老奴嚇的。”訕訕笑著,魏忠賢敬上一份奏疏。

朱由校接到手上,看了一眼落款,道:

“河南布政使郭尚友?這個人如何。”

“奴婢向爺舉薦的人,自然是有兩把刷子。”談起此人,魏忠賢自信滿滿道。

朱由校將奏疏扔到禦案上,道:“行、朕知道了,晚上回來一起看。”

魏忠賢見皇帝一身戎裝已穿戴整齊,知他不想現在就看,也連忙側身讓開,高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