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宗室限祿

“大明皇帝朱由校諭:

太祖初定天下,封建親藩,本欲世世代代共享太平。皇位傳於茲,已近三百年矣,年復一年,土地畝有所產,宗藩子孫卻在日益繁衍。

昔日以一郡之民供養一王,而今以一郡之民供養數千百名宗藩子孫。

賦入有限,祿糧無窮,黎民苦矣。若朕再不加以限制,數十年後,宗室殃及民生,必將招致大禍。

今,朕親征西南,遣衛臣往民間勘核洛陽親藩狀況,誠如人言,宗多祿少。洛陽王大量莊田,侵占民田,又逢災年,產糧無幾,民不聊生。

朕意,元年七月起,推行宗室限祿法。

自洛陽始,各省布政司權宜各府宗室多寡,定均數,日後無論宗藩子孫繁衍多少,皆只按限定均數供養俸祿。”

消息傳出,大半個天下都為之震驚。

皇帝既有此傾向,魏忠賢首當其沖,即在京師做起表率。他下令:今年秋冬,各監、宮、局用度少發半數,節省食米衣鞋供給。

余出來的用度開支,兩成都被魏忠賢揣入自家腰包,一成分發“閹黨”瓜分,剩下的七成,盡歸入皇帝內帑。

朱由校並未多說什麽,意在默許。

反正自己拿了大頭,魏黨給自己辦事,總要喝湯。

皇帝表露態度後,京師一眾善於阿諛奉承者即開始為魏忠賢歌功頌德,贊其與國休戚之心。

值得一提的是,魏忠賢借朝廷推行“宗室限祿法”的時機,克扣各宮用度,尤重鄭貴妃居所,尤輕張皇後居所。

張嫣居住的坤寧宮,不僅沒有克扣用度,倒還被添置了許多器具,近來各宮在暗處,也出現了許多關於皇帝有失偏頗的非議。

對此,魏忠賢也是果斷,直接下了狠手。

對他來說,把控朝政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任何不利於皇帝的話都不能出現,皇帝說一不二,他才能“說一不二”。

鄭貴妃他尚還動不得,可鄭貴妃宮裏的掌事女官,魏忠賢卻足以拿她立威,以堵悠悠之口。

想到這裏,魏忠賢露出了招牌似的狡黠笑容。

紫禁城中,一座孤寂的宮殿外,女官徐氏正與都人們談笑。

“陛下對中宮娘娘這般偏愛,甚至超過了余的各宮娘娘,是否有些過分了?”

徐氏說完,余宮的都人們倒是不以為然,這幾日,這種風言風語,似是空穴來風,人人都在談論。

皇帝不在宮中,加上劉太妃處事比較佛性,不願多問,很多人下意識的有所放松。

“皇爺選三那日,除了與中宮娘娘說上幾句,可還與其她娘娘說過一句?”

“就是,這有什麽。”

“神宗皇帝獨寵鄭貴妃娘娘,今上寵愛中宮娘娘,有什麽好稀奇?”

女人們正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卻是從遠處走來幾名東廠太監,來到這裏話也不說上一句,捉了徐氏就走。

一眾都人、宮人們都被驚的滿臉蒼白,作鳥獸散去。

不久之後,急忙趕到用刑場地的鄭貴妃,望著眼前這一幕,捂住了嘴,眼眉時而緊蹙,時而舒展。

且見,數名監刑太監,還有十余名東廠調來的旗校圍在她宮中女官徐氏的周圍,個個面露狠色。

先前東廠宣揚徐氏罪過的話,鄭貴妃沒有聽見,她只是見到,幾根上了朱漆的栗木,正被一名身材魁梧的東廠旗校拿了走向徐氏。

徐氏畢竟是自己宮內侍奉多年的掌事女官,鄭貴妃不明所以,正要為之求情,卻見,一向不理內宮事務的劉太妃,正靜靜站在另外一邊。

劉太妃城府頗深,鄭貴妃也有自己的心思,見前者都沒有說話,到嘴邊的話,遂又被她咽了回去。

東廠旗校將徐氏裙衣剝開,望著白花花的肉體,眼中未曾泛起絲毫波瀾。

兩個監刑太監將徐氏按在木凳上,任憑她如何掙紮、嚎叫,都是舉起大木,重重擊打到血肉之軀上。

鄭貴妃離的很遠,可是那一聲聲悶響,還有徐氏投向自己失望又希冀的目光,她仍聽得清楚,看得明白。

那逐漸有氣無力地哀鳴鉆入鄭貴妃的耳蝸,使得她渾身顫了一下。

鄭貴妃不想再看,她想回到自己的宮裏,卻又害怕宮人以此傳她膽小怕事,便只得硬著頭皮繼續看下去。

大木一端被削尖了,包著鐵皮,行刑的旗校一杖下去,還帶出了許多皮肉。

前來圍觀的宮人、妃嬪們愈來愈多,見到這副慘狀,人人都是捂住了嘴,再也不敢說出先前質疑皇帝、皇後的話來。

她們將數年光陰撒在內宮,十年如一日,卻換不來皇帝的一次垂眸。

倒是皇後張嫣,自打入宮,與皇帝如膠似漆,很快懷了龍子,人比人,氣死人。

源於嫉妒,許多人都是打著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心思,時而批判上兩句,但卻不想,有心之人以此作為抨擊張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