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都監府

幾日後,魏忠賢捧著文書站在暖閣外,將內中皇帝的唉聲嘆氣全都聽在心裏。

他在腦中飛速盤算著,毫無表情的臉上漸生出幾分陰鷙。

皇帝在如此輿論大勢下,仍信任自己,提高了自己的權利,卻讓自己置身輿論漩渦的中心。

皇帝的意思,魏忠賢也能明白。

“你、敢不敢?”

“有朕在,不妨。”

朱由校與他說過的話,這時再次一一閃現在他腦海裏。

除了心中鋪天蓋地的感動以外,朱由校頂著輿論大勢的境況,也讓他警鐘高鳴。

天啟皇帝繼位一年不到,別說子嗣了,後宮都是空的,倘若哪日真出了意外,社稷大統由誰繼承。

他寧願大明王朝未來的儲君是一名尚在繈褓中的嬰兒,也不願接受那言談舉止儼然一副東林君子的皇五弟。

想到這裏,他垂頭看了看托盤中摞摞黃綾包裹的文書,卻是倏地笑了。

這些紙張涵蓋的內容,從帝國的北疆直到南海,整個天下如此安適地被天啟皇帝端在手裏,他又怎麽舍得放下。

……

次日晨時,朱由校從龍床上坐起身來,一旁侍立的都人忙將床幔拉開。

陽光照射進來,微塵飄蕩在屋內的晨曦中,司禮監太監王體乾忙不叠的奉來一盞溫茶。

朱由校遲疑片刻,接過溫茶默默喝了一口,漱口後吐到床下痰盂裏。

王體乾拾起溫茶,一言未發地行禮,轉身欲退。

“等會!”朱由校猝然一聲,驚的王體乾立馬轉身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

見他害怕的樣子,朱由校不免失笑,遂問:“王體乾,上次朕打了你,你還記得嗎?”

聽這話,王體乾仿佛感受到嘴邊的疼痛,忙道:“奴婢又不是矜貴之體,哪能記得。”

“好小子,你叫上幾個小太監,跟朕來。”

不多時,王體乾喊上幾個小太監,剛到了西暖閣外,就見皇帝在內中招手呼喚。

幾人忙走進去,行了禮。

“你們都跪著。”朱由校手中拿著,取下墻上掛著的佩劍,一手輕撫淩厲的劍鋒,一邊道:

“知道朕喊你們來,是要做什麽嗎?”

“有些事兒,光憑魏忠賢做,是不行的。”說到這裏,朱由校挑了挑眉,看向他們。

王體乾聽見這話,差點沒當場哭出聲來。

他入宮十余栽,在宮中學習識字,侍奉這個,伺候那個,為的不就是今日,被皇帝看重,飛黃騰達的這天。

不待朱由校說完,他就忙跪著搓上前幾步,道:“皇爺,奴婢知您困擾何處,奴婢願意為皇爺分憂!”

朱由校輕輕一笑,調侃道:“你們這幫閹宦,還真就如文官說的那樣,除了討朕開心,一無是處。”

王體乾諂笑道:“文官們看得清楚,皇爺更是看的明白。”

“奴婢除了會揣度幾分聖心,確實一無是處。”

“哈哈,狗東西,朕喜歡你。”朱由校再一笑,看向王體乾,輕聲問:“會舞劍嗎,給朕來上一段?”

這個時候,就是不會舞劍,那也得硬著頭皮上。

王體乾諂媚一笑,得了朱由校首肯,從後者手上取過劍去,便開始在暖閣內揮舞翻跳。

朱由校坐回禦案,冷眼看著桌上的幾份奏疏,等再度看向王體乾的時候,又已經帶著幾份平易近人的隨和。

良久,朱由校嘆道:“可惜了,憑你的本事,不該在皇宮大內,應該出去視軍。”

聽見這話,王體乾舞弄的更加急促,他的心思朱由校自然明白,頓時陣陣嗤笑。

“你們,都會舞劍麽?”朱由校忽然問道。

王體乾這時停下手中動作,看向趴在一旁的小太監們,不斷的擠眉弄眼。

朱由校則歪過頭去,全當沒看見。

“回皇爺爺的話,小的們粗通刀劍之事。”

朱由校聞言“哦”了一聲,從氣喘籲籲的王體乾手中拿過劍,輕蔑地說道:

“你們的劍,舞的太軟了,監軍還行,戰事卻還不夠。”

王體乾哪能不明白,這是皇帝在敲打自己,不要出去了以後,掣肘邊疆大將,要為他們行方便。

這才是皇帝派自己出去監軍的真正意思。

只是這話,王體乾和小太監們,也都不知該如何作答。

這時,朱由校緊緊攥住手裏的劍,揮著龍袍寬袖,猛然回身,一劍將一名趴在地上的小閹帽子切成兩段。

那小閹嚇得臉色慘白,癱坐在地上,卻見朱由校一臉冷笑地把劍扔到地上,坐了回去。

朱由校坐在上位良久,輕輕吐息道:

“朕欲設都監府,下設兵監、礦監等職,各分為左右都監,王體乾,你便是第一個左兵監,你今日召來的這些人,一半為兵監,一半為礦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