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重審梃擊案

天啟元年的正月還沒過,年味正濃,宮裏傳來的消息,卻更是讓民間爭相慶賀。

為什麽呢,紫禁城裏的天啟皇帝頒行了天大的仁政。

先是全國永不加賦,再又是施行了三年的遼餉九厘田稅被徹底廢除,並且在原基礎上減征三厘。

大過年的,這種消息對老百姓無異於喜上添喜。

朝廷已經虧空了,九邊軍餉拖欠了一陣子,更不可能在今年繼續虧下去,田稅減征,商稅就要加征。

京杭關稅直接提高了六成,官商勾結被擺到明面上來,設了個甚麽督辦司讓錦衣衛專門查處。

看起來,當朝的皇帝這是要重辦此事了。

對於官商們來說,朱由校在東南的新政,無疑相當於往他們頭上澆了盆涼水。

一句話,這個年過不成了。

當然了,朱由校也明白,這玩意傳下去,估計自己可能要落水,然後暴斃。

但問題是,現在朝廷沒錢,不薅商人的羊毛也不行了!

頂著落水的風險,這事兒也得幹!

無論東南那邊的官商集團對於朝廷的新政是如何對應,京裏卻一刻也沒閑著,這還在正月呢,就陡然間傳來一個大消息。

魏忠賢要重審梃擊案,作為當時案子的主審,王之采可謂是慌的一批。

要說這王之采,那可是能人,東林黨的中堅力量,當時梃擊案就是他負責審的。

萬歷二十六年,登進士。官至陜西右布政使、左布政使。泰昌元年,任南京太常寺卿。

今年改天啟元年,東林黨聽聞魏忠賢欲翻三大案,便使用關系,調他改任都察院右副都禦史、巡撫寧夏。

眼下的王之采,正在寧夏府城,也就是後世的銀川擔任巡撫。

萬歷四十八年冬,淮北餉司楊嗣昌奏淮北諸府大饑,然而寧夏府的饑荒卻比淮北更早。

因官員畏懼得罪,層層瞞報,消息並未傳到京師。

萬歷二十年,哱拜之亂,九邊之一的寧夏府遭受重創,水利、民房等無數設施遭毀。

眼下又逢饑荒,百姓家家戶戶都在祈福,願來年能夠風調雨順,五谷豐登。

寧夏府城,城墻上的大明兵士正在盡忠職守的值崗。

這兵士手中緊緊握著長槍,擡頭望天,只見漫天的風沙正自北方吹打過來,獵獵作響,又將地上鋪上了一層黃色。

這一天沒有什麽事情,仍舊是天地寒徹,強風獵獵。

這名士兵聽見後方傳來的腳步聲,便打了個哈欠,轉頭道:“換防換防,困死我了。”

“你看那兒!”後邊的人好像忽然見到了什麽,瞪大眼睛指著前方。

起初,那兵士還以為是蒙古又來了,轉頭一看,卻是穿著華服的京師緹騎遠遠而來。

奇怪,寧夏這個鳥不拉屎的爛地方,什麽事兒值得京師的人興師動眾過來?

他們騎著馬來到城門腳下,為首一人手持令牌,道:“東廠督公有令,重審梃擊一案,速速開城,捉拿王之采!”

“他剛才說要抓了撫台?”兵士仿佛不敢相信,臉上寫著大大的問號。

“聽說這個巡撫到任後沒幹什麽事。”

“但也不至於從京師直接來番子給抓了吧?”

“你小子沒聽明白緹騎說的?朝廷要重審梃擊案了!”

“喲,這可是個大事兒,看來要變天了,快去喊把總來。”幾個小兵一頓商量,很快就向另一段城墻上跑去一人。

不多時,一名把總火急火燎的趕來,順便還將沒事閑嘮嗑的幾個大頭兵挨個錘了一遍。

“幹什麽呢,幹什麽呢?”

“嫌自己活的久了,想找找刺激?”

自己大哥的話,小兵們雖沒放在心裏,卻也是趕緊閉上嘴,各自回了換防位置,乖乖站著。

緹騎並不知道城樓上的這個小插曲,他們只是感嘆,早知道邊關一帶還是這麽寒冷,就不該只在裏面穿一件行衣,應該多套幾件。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如刀似的風已經吹進了薄薄的一層行衣之中,引得他們在馬上不斷嘟囔。

怎麽回事,還不來人放他們進城。

寧夏府城畢竟是邊關,凡事要走章程,把總來了也不敢做主,先是從城頭吊下一個小籃子。

緹騎們互相對視一眼,將東廠令牌放在籃子裏吊上去。

把總也是頭一次見東廠令牌,一臉懵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忙又將令牌馬不停蹄的奉到寧夏總兵官蕭如熏的府上。

蕭如熏世代將門出身,在萬歷二十年的哱拜之亂中力保平羅城不失,更是因此得到了大行萬歷皇帝的嘉獎。

他的家族成員也有不少在大明為將,有做陜西副總兵的,也有的做南京京營提督,還有人已被選進勇衛營任提督一營事的。

似蕭如熏這樣的世代將門之家,在大明並不少見,但要說將門最多的地方,還是要屬榆林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