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歡而散

這個聲望,何不讓朕來刷呢?

想到這裏,朱由校慢慢走近兩個女人,很快,她們也都注意到一道身影壓過來,話音逐漸小了下去。

“參見皇上。”兩個女人盡管有些害怕,但還是紛紛行禮。

“免禮。”朱由校負手在後,淡淡問道:“是誰喊你們來的?”

西李選侍和鄭貴妃對視一眼,不禁低下頭,但卻沒有人敢先說出什麽話。

皇帝狩獵,宮闈隨行,這是規矩,並不需要誰喊她們來,朱由校這麽問,很顯然就是不想讓她們來。

魏忠賢忙上前勸道:“二位娘娘也都是擔憂皇上,一片好心哪。”

他這一勸,朱由校愈發不悅的神情許多人更是看得見。

站定片刻,朱由校冷哼一聲,拂袖道:“看來這次狩獵也不會有什麽意思了,真是晦氣!”

“魏忠賢,下次狩獵看著點兒,別什麽人都帶來!”

言罷,朱由校徑自駕馬離開,一批錦衣衛隨行而去,留下西李選侍和鄭貴妃二人怔怔坐在那裏,不知所措。

本來熱熱鬧鬧的狩獵,因這事不歡而散。

鄭貴妃和西李選侍也都沒了什麽交談的心情,此刻,她們只是覺得周圍那些竊竊私語,都是在說她們不得聖意,攪了這次狩獵。

尷尬,實在是又尷尬又沒了面子。

待朱由校遠去,留在原地的魏忠賢才是喊道:“都愣著幹什麽,狩獵取消了,該收拾就都收拾吧!”

他這話說完,四下緊的忙活開了。

魏忠賢上前半步,恭敬地道:“二位娘娘,皇上回宮了,奴婢這也就跟著回去了,畢竟政務繁雜,皇上一個人忙不過來。”

自稱奴婢,這是打著顯示地位的意思。

鄭貴妃位高於西李,剛要說話,卻見魏忠賢直接轉頭,居然翻身上馬離開了。

她的手放在半空,須臾又無力的放下,輕輕嘆了口氣。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

朱由校駕馬回乾清宮的時候,魏忠賢派往遼東發餉的人,也都是出了山海關。

這一路人馬,是由東廠档頭傅應星帶領,負責押運的也都是東廠人馬,隨行還有前去宣旨的司禮監秉筆太監王體乾。

十一月的沈陽,受小冰期的影響,已經籠罩在皚皚白雪中,晌午太陽化開的雪水,日落就會在屋檐下再結成冰棱子。

入夜時分,經略遼東的熊廷弼站在城墻上,望向遠方正在拔營撤走的建奴營帳,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

今年八月,泰昌皇帝剛剛即位,建州奴酋努爾哈赤率兵逼近蒲河,想要趁亂襲取遼東。

當時朝廷正為取消礦稅一事,鬧得焦頭爛額,無暇顧及遼東。

不過奴酋的這個做法,熊廷弼早有預料,他命令蒲河副總兵賀世賢堅守不出,如果奴酋來犯,就以堅城重炮守之。

堅守不出,賊若進,我便守,賊若退,我則擊,以重炮環城,使奴賊進無所掠,退則損兵折將,苦不堪言。

這便是熊廷弼對付建奴的制勝之策,事實證明,一年之久了,努爾哈赤沒有從他手上占到絲毫便宜。

熊廷弼深信,如此之法,根基薄弱的建奴,遲早有被大明耗光的一天。

九月,建奴大軍果真耐不住等待,以重兵攻蒲河。

賀世賢奉熊廷弼的軍令嚴守不出,親自上城督戰,發重炮專擊建奴大營。

經過一番血戰,賀世賢以幾百明軍陣亡的代價守住蒲河,但隨後各堡反擊,也將攻城來犯的建奴斬殺不少。

在那之後,努爾哈赤顯然野心未減,很快就卷土重來,這次他繞過蒲河,進圍重鎮沈陽。

然而熊廷弼親自坐鎮沈陽,更不是他們所能染指的。

直到如今,努爾哈赤已經圍了沈陽近一月,而熊廷弼肅清城內,不出半步,又早早下令堅壁清野。

現在的努爾哈赤,進退兩難,終究還是在今夜聽說大明新即位的天啟皇帝朱由校依舊重用熊廷弼的消息後,棄營撤兵了。

在他看來,再幹耗著也於事無補。

熊廷弼看著把守城墻上士兵凍通紅的手,也是搖頭嘆氣,冬日已至,朝廷不僅軍餉拖欠,就連軍服都沒發下來。

這麽下去,形勢不容樂觀啊。

除了擔憂形勢的問題,熊廷弼心中依舊害怕,他害怕新即位的少年天子聽信讒言,斷送了如今遼東這稍好一些的局勢。

眼下遼東局勢,袁應泰過於樂觀,總是謀劃主動出擊,在熊廷弼看來,一個失誤就可能葬送全盤。

況且,這個失誤已經犯下了,那就是袁應泰招募女真降卒和蒙古難民一事。

在熊廷弼看來,這些人中必定會有建奴的內應,他們此時沒有發難,那是在等一個時機!

盡管熊廷弼看得出來,但大權並不在他手上,他也無可奈何,只能看著袁應泰在那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