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亥豬

不過,詩千改上前去仔細觀察時就發現自己想多了——擦拭粉末的那個人明顯帶著手套。

這或許能說明那人的習慣,或許能說明那人懂得隱藏指紋。

她的舉動也引起了其他幾人的注意,紛紛上來看,不過沒有她的“余憶童稚時”,觀察得比較艱難。

“這個痕跡,看起來像有什麽東西砸在了桌子上,然後裏面裝著的紅色粉末撒了出來。”詩千改沉吟。

得到了這個線索讓她心中泛起漣漪,立刻開始了回溯。

淡藍色的靈光從她周身浮出,一圈一圈,如同水波紋一般籠罩了整個房間。

空間的邊界被模糊了,光線在幾人眼中發生變化。回溯靈力標記的時間坐標並不一定按照順序來,可能是錯亂的,修士們需要辨別那些光影的真實順序。

詩千改定了定神,閉目沉浸其中——

……

“這盧家主的承受力也太差了,竟就這麽死了。”

詩千改聽到了一個聲音,睜開眼,只見環境已然改變。

她帶的流光石自動開始工作,記錄下一切。

周圍充斥著新鮮的血腥味,盧元駒的屍體伏在桌面上。房間裏還有兩個人,都穿著黑袍。

一個身材五大三粗,十分強壯,戴著一張野豬的面具。

另一個身影抱手靠在墻上,身形修長,肩膀很寬,應該是個青年男子——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他臉上帶著判官面具,微微低著頭,姿態隨意。

但即便他如此放松,那帶著野豬面具的人也對他萬分恭敬。再加上那判官面具,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教主,這怎麽整?”

野豬面具的稱呼肯定了詩千改的判斷。她在心裏給他找了個代稱:判官。

“他可是我們發展了十年的外門教徒!”粗獷的男聲來自野豬面具,他語帶抱怨,“要我說,咱們還是不要外門教徒了。”

詩千改:“……”

好家夥,一上來就捶死了,盧元駒不僅是魔教徒,還是一個十年資深二五仔。

判官擡手,做了個壓低的手勢,野豬面具便不抱怨了,只是嘀嘀咕咕:“他那個老婆倒是比他有潛質,我們當時還不如去邀請她……”

張婉君?

詩千改不禁有點好奇,他們所謂的“有潛質”是怎麽判斷的?

如果是用“沒有才名”來衡量,那麽張婉君確實符合要求。她是盧元駒的輯書客,外界並沒有聽說她有寫過什麽文章。

此時此刻,桌子上還只有斑斑血跡,血跡比後來她們在現場看到的多,但桌上並沒有粉末。詩千改將視線投注到野豬面具身上。

——看第一次粉末被留下來的狀態,它的主人大概率不知道自己的失誤。

所以詩千改覺得,那個人不會是未文教的首領。未文教能隱藏在水面之下這麽多年,可見其人生性異常謹慎,不會犯如此愚蠢的粗心錯誤。

但這個人的地位應該也不低,否則不會一路長驅直入進分舵的地宮,現在又出現在這裏,一個元嬰教徒的死亡現場。

野豬面具咕噥的時候,從袖子裏面取出了個東西——一只機械青鳥。

詩千改微微揚了下眉,機械青鳥是當前是修界所有傳訊或快遞靈器中最昂貴的一種,由列星門研發。

說起來,之前何文宣提供的口供裏,他來金陵也是有一只機械青鳥給他傳訊的。

金陵的玄靈閣也從機械青鳥的售賣渠道裏調查過買家,但沒查出什麽結果。所以他們懷疑,那青鳥的來源應當是百寶街這類的黑/市。

如今看野豬面具手裏的那只青鳥,模樣的確與常規青鳥不同。

他也將房間裏的景象錄進了流光石裏,應當是在記錄情報,之後裝進機械青鳥的腹中。

“亥豬,那只青鳥有問題。”

判官突然擡起頭,開口道。

他的聲音語調平緩溫和,音色帶著金屬的摩擦碰撞聲,十分奇異,一聽便知並非真聲。

野豬面具想也不想,即刻就道:“是嗎?那我趕緊毀掉它!”

手中直接一用力,就把那只青鳥捏碎了。

齒輪和各種小零件登時飛濺出來,噼裏啪啦散了一地,半個鳥身砸到了桌面上,裏面有一個零件破碎了,細膩的粉末潑灑而出,還有一部分和血混到了一起。

“……”

盡管隔著面具,但詩千改還是一瞬間從判官臉上讀出了無語的神色。

他看了那狼藉的毀壞場面一眼,揉了下額頭,道:“……算了。”

詩千改默默在心裏跟了一句:這個野豬面具的智商果真不怎麽高。

判官為什麽要用他?也有點值得深思啊……是感性方面的原因,還是他沒有別的人手可用?

判官起身走到桌子前——詩千改注意到,他走路時也有很細微的金屬聲,仿佛黑袍之下的不是人,而是一具傀儡。

野豬面具吵吵嚷嚷:“這是什麽?咱們的青鳥裏可沒這東西!我被人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