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張放遠憋著一口氣翻完了地,氣才算消了下去,他將鋤頭打倒坐在鋤頭把兒上,熱出了一額頭的汗。

他從腰間的衣帶裏取出了塊帕子擦汗,與一旁的許禾大眼瞪小眼。

“你以後不要再跟費廉來往了。”

許禾看著張放遠手裏頭那張十分眼熟的手帕,不知什麽時候起就被人貼身揣在了胸口,他耳尖子紅的發燙,對於屠戶兇巴巴的語氣,也不甘示弱:“我幹什麽聽你的!”

“他給你什麽,你告訴我,我都買給你。”張放遠見自己聲音再大也嚇唬不住人,反而讓許禾更加炸毛,心中亂做了一團,有氣又不敢發,最後反而泄了氣,轉而軟和了語氣:“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許禾看張放遠近乎祈求的模樣,整個耳朵都紅了:“你、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

話畢,他又道:“再說他也沒給我什麽,不過是寫了幾個字教我認而已。”

張放遠濃眉動了動:“我雖然沒正經入過書院,但也識字,你想認字我也能教你。”

許禾沒答話,其實想告訴張放遠費廉就要成自己的姐夫了,跟自己什麽關系都沒有,自己這樣子人家也不可能想跟自己有什麽關系。

但是他娘交待過,在事情沒有徹底塵埃落定之前不能張揚,否則到時候要出了什麽茬子就不好再尋親了,要是知道自己把事情說出去,回去少不了好果子吃。

張放遠見他又不說話了,渾身都毛躁的很,哪裏都不得勁兒:“你怎麽不說話?”

“你要我說什麽。”

“說你知道了啊!說你以後有事就來找我啊!”

許禾氣結,卻又拿張放遠無法:“你這人……你這人怎麽這樣。”

張放遠眼看著他也是不會說出自己想聽的話了,兀自氣悶了一會兒,又道:“你怎麽不用我送你的發帶,不喜歡嗎?”

“沒。”許禾蹲去了一邊割開春新長出來的雜草,待會兒回去好喂鴨:“誰下地帶那麽好的東西。”

張放遠心裏頓時又飄飄然了:“那過幾天花朝節你帶上吧。”

“……”

“帶吧,我想看你帶。”

“到時候再說。”

許禾聽見遠處有人說話的聲音,看了一眼像是生在了地裏一樣的張放遠,小聲催促道:“你先回吧。”

“幫你幹完了活兒你就趕我走,怎沒見得你趕費廉,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

又開始嚷嚷了。

這人以前也不這樣啊。

許禾只能順著炸毛的哈巴狗毛摸:“你在這兒杵著,讓人瞧見了怎麽好,又該混說了。”

張放遠雖然不怎麽在乎自己的名聲,左右是一片狼藉了,但是許禾到底是個小哥兒,跟男子不一樣。聞言雖不爽,卻也他沒反駁,自個兒站了起來:“那我走就是了。”

語氣酸溜溜的。

“……”

“下……下回見。”

“那花朝節戌時初我在海棠灣等你!”

許禾擡頭,看見張放遠頓時兩眼冒光,身後像是長出了條大尾巴一樣,一直沖著他搖。

說完,也不等他答應或者是拒絕,翻上田埂,一溜煙兒就跑了。

許禾捏著鐮刀,耳朵紅的都已經蔓延到了他素不改色的兩頰上。

…………

張放遠的第二頭豬買的有些小,肉不如第一頭的多,但是賣的速度卻不如第一頭快。一則是賣第一頭的時候還是十五以前,買肉的人多,二則肉肥厚好賣。

花費了幾日功夫,好在是也賣完了,但是堪堪賺了一千文錢。屠戶這營生,賺的是比尋常人要快,但是他花錢厲害,不如何存得住錢,這陣子在城裏擺攤兒,他就在城裏吃喝,外帶買些東西,手頭上攢下的錢就只有兩千錢了。

外帶之前當鐲子還剩下一千多錢,零零總總加起來還有四千錢。

今兒又去別的村子定下了一頭豬,明兒去宰了直接運到城裏去,他需得在花朝節以前把這頭行宰的豬給賣完。

剛回到家,張放遠就聽見屋外頭陳四過來了,提了一壺米酒。

兩人默契的一個開了酒,一個從灶房裏取出了吃食。

陳四瞧著一碟子的醬鹵羊肉,帶著一股特有的羊肉香,饞的直咽口水:“你可是掙錢了!”

張放遠靠著椅子坐下:“掙什麽錢,才剛開始。這是先前答應你的羊肉,冬至雖過了,現在補上。”

陳四囫圇吃著肉,大舌頭道:“你也忒客氣了,嘿嘿。”

張放遠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醬肉,灌著米酒,看著狼吞虎咽的陳四,他忽而道:“你覺得我跟費家的那個獨生子比怎麽樣?”

陳四不解的看了張放遠一眼:“你們都是獨生子,有什麽好比的?”

張放遠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陳四吃痛:“你想比啥啊?你們一個屠戶,一個讀書人,書上有個詞兒怎麽說的,南轅北轍!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