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3頁)

不多時張放遠就用鋤頭薅出筍尖,連著冬筍根一鋤頭下去就鏟了起來。

許禾如獲至寶的把冬筍撿起來拍了拍土,短粗矮胖的筍子憨厚可愛,張放遠挖的很好,連一點筍衣都沒有破壞掉,不似他便是發現了筍子也用鋤頭半天挖不起來,要麽就會被鋤頭碰斷筍身。

他麻利從背簍裏拿出柴刀,尋了個木墩兒將筍根一一切除,只余下一個圓溜溜的筍子。這種沒有破壞筍衣的冬筍要保存的更久一些,賣相好,拿到城裏很快就能出手。

林中無時日,只覺冬日的林子分外寂靜,不似春時鶯鳥盤飛鳴叫,只聽的見自己勞作的聲音。

兩人配合的默契,一個挖筍一個處理筍子,話雖不多,但是挖到大個的筍子時皆會心一笑,小心的把筍子放進背簍裏。張放遠其實並不喜歡在林子裏做這種枯燥乏味的事情,但是多一個人一起,時間反而好消磨的很。

只見著背簍裏的筍子越來越多,兩個人都沒有要說走的意思,還是水珠子滴到了張放遠的脖子裏,他仰頭看了一眼密林外的一隅天,抹著臉道:“好似是下雨了。”

許禾蹲在一顆茂密的老樹下,團成了一團正在剁著筍根,聽到張放遠的話才起身走出來看了看天,涼絲絲的雨落在臉上,他點了點頭:“真的下雨了。”

“竹林裏都能淋著人了,外頭的雨肯定已經不小。”張放遠放下鋤頭,轉而拾起鐮刀,幾大跨步去山壁前砍了些蕨草過來,三五兩下團成了個帽子拿給許禾:“能遮點算一點,別淋著頭發,回去容易發熱。”

他蹲下身去把筍子盡數裝進了背簍裏,讓許禾搭把手自己就背了起來,鋤頭交給許禾拿著:“待會兒到分路的時候你就把筍子背回去,我先給你背一段路。”

聽張放遠的意思是筍子都要給他,許禾不贊同道:“一起挖的,你分大半走。”

“我閑著也沒事,你那麽喜歡做生意,拿去城裏賣吧。”

許禾雖然並不想與人談及自己的家事,但還是道:“我賣了也得把錢上繳,還占你這麽些時辰,何必呢。”

張放遠頓了頓,也是,並非人人都像他一樣沒人管教,自己掙來自己花。

許禾心思也是活絡:“要不這樣吧,我把挖破相了的筍子帶回家去也好交差,剩余好的你帶回家,尋個日子上城裏賣了,到時候再分錢?”

張放遠失笑:“好。”

兩人分了筍子,許禾把背簍借給了張放遠,自己兜了幾根挖壞的筍子扛著鋤頭回去,兩人在大路上就分開了走。

張放遠回去的時候才曉得已經申時了,冬季下雨天還真不怎麽分的出早晚時辰來,想起中午還未吃飯,他小心把筍子背回了後倉房裏放好,簡單弄了點飯菜吃,又給馬喂了草。

簡單的收拾一下,到院子裏時天就已經黑沉的看不清路了。

張放遠取了炭盆兒在臥房點了炭火,這陣子冷的厲害,風吹的不大,雪遲遲落不下來,反倒是讓天氣悶著冷。他怕小黑受寒,不利於養傷,還給馬兒也點了炭。

當初他爺分家的時候,他爹排行在中間,不是最大也不是最小的,沒能分到祖宅,人也老實讓著兄弟,地也沒分上多少。現在張放遠住的房子還是後頭他爹成親以後修的,前前後後也有大幾間屋子,以前爹娘在世的時候還覺得不怎麽寬敞,如今只有他一個人了,卻是覺得屋子又大又空寂。

一個人的生活不好開,煮個菜能端幾頓,熱了又熱,灶火也燒不了好一會兒,屋子就顯得十分的冷。

炭火點上以後,屋裏就感覺暖和多了,人氣兒也旺了不少。

張放遠閑的無事,索性燒水泡了個熱腳,洗洗上床睡了。別家都喜好雨天,一家人不必出門做活兒,在灶上取一小塊臘肉,或炒或燉,大夥兒都守著一頓好吃食,日子別提多美。

可像他這種人家,是沒有什麽可以期待的。

臥房被炭火烤的暖和,外頭的雨聲刷刷刷的,反倒是格外催人好眠。張放遠沒多久就睡著了,他在夢裏看見家裏好似多了個進進出出的人,把家裏收拾打理的很幹凈妥當,他一回家就有熱飯好菜等著他。

可是那人脾氣卻不甚好,總管著他,把他的錢都搜刮了去,他想要買個什麽玩意兒都得給他報告,好說歹說,伺候人一通才得到二十文錢。

張放遠很想看清楚到底是什麽人敢跟他這麽橫,他費力的想去看清楚那張臉,但是卻只有一個背影,他的臉跟夜色融為一體,看不真切。張放遠不信邪了,上前就要把他給摁住,忽而一個激靈,敲鑼打鼓的聲音破雨而來,尖銳的打破夢境。

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暮色沉沉,外頭的雨已經很大,而雨聲中卻夾雜著響徹山野的哭喊以及夢裏的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