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3頁)

張放遠看著黑黑瘦瘦的身影快和雨色融為一體時,他轉身也準備回去,又聽細雨聲中響起了一句謝謝,待他再回頭時,許禾只短暫的看了他一眼,又折身走了。

他摸了摸鼻子,這聲道謝倒讓他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

上了往自家小院兒的路,放大了步子,張放遠沒一刻鐘就到了家。

出門的時候沒有鎖院門,他剛進院子就見著自家屋檐底下走過來個七八歲的小哥兒,小心的道:“阿遠堂哥,你回來了。”

張放遠把帶回來的鐵疙瘩放下:“小茂,你怎過來了?”

“我給堂哥送點菜過來。”

張曉茂見他堂哥今天還好說話,也就沒那麽害怕了,把提過來的大籃子給張放遠看。

裏頭裝了些當季的蔬菜,像是蘿蔔白菜辣椒一類的,村裏常見家家戶戶都有,但是他先時總往城裏跑,從春耕開始就沒刨地了,家裏的地已經給荒下,壓根就沒菜吃。

“你爹讓送過來的?”

曉茂點點頭:“爹說堂哥要是沒菜吃就自己到地裏去摘。”

張放遠斂眉嘴角上有一抹笑,他爹娘在世的時候就他四伯一家對他最好。

他出去浪蕩,四伯沒少來揪著他耳朵罵,可惜他沒聽進去,還跟人大幹了一架,把四伯氣的不清,後頭他在城裏整日不著家,他四伯也找不著他了,等他哪一年回村裏的時候,才曉得他四伯上山傷了腳,破傷風沒了。

他四伯娘恨他,閉門不見,曉茂後來也遠嫁去了別處。

這些事一直是他心裏最悔恨的。

舉頭看著還不大的小哥兒,他眸色不免柔和,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 “你爹不生我氣了?”

不久前跑去城裏,臨走的時候他也是跟四伯吵了一架,這朝還叫曉茂送菜來,看來是氣消了。

曉茂抿了抿嘴,他爹沒在家裏少罵堂哥,但哪裏是真氣恨這個人呢,要真的恨了,也就不會時常掛在嘴邊上說:“爹最疼堂哥了,怎麽會生你的氣呢。”

張放遠笑了一聲:“你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家裏今晚上吃什麽?”

曉茂想了想:“娘說今兒下雨沒事能幹,要烙餅吃。”

“這麽好,我也過去蹭個餅吃。”張放遠喊著曉茂進屋,舉頭看著灶上掛著的唯一的半邊熏豬頭,他墊了個凳子給取了下來:“也不知道這豬頭肉壞了沒,拿你家去看看。”

張放遠帶上鬥笠,拎著豬頭肉就和曉茂一道去了他四伯張世誠家。

“放遠過來了!”

何氏正在屋檐下洗蘿蔔,擡頭便見著一大一小前後朝院子裏走來,她趕忙擦了擦手,笑著起身接人。

張放遠叫人:“四伯娘。”

他順手把手裏的豬頭給婦人,仰頭朝屋裏看了一眼:“我四伯沒在家?”

“在屋裏呢。”何氏也未多跟張放遠客氣,徑直接下了豬頭,眼角有笑:“我跟你們爺倆兒燉了,下雨晚上正好做下酒菜。”

聲音不大,裏頭的人似乎是在認真偷聽隔著一堵墻外的談話:“還給他下酒,城裏沒喝夠還到家裏來喝!”

兩人一同看向了屋裏,張放遠同他四伯娘交換了個眼神後,擡腿進了屋。

中堂裏鋪了軟墊的椅子上坐著個中年男子,面色發黃,許是時常生活焦愁,眉頭間已經有了深深的溝壑。張放遠他四伯年齡算不得大,也就三十五出頭一些,但是莊稼漢顯老,瞧著已經有四十好幾的模樣了。

男子唬著一張臉,身形全然不如張放遠結實高大,但是經歷過幾十年風霜雨雪,氣勢上卻是很能壓人。

“四伯。”

“你還曉得回來,我當是醉死在城裏,過年都不落家的。”

張世誠已經半個多月沒有見過張放遠了,自從他爹娘沒了以後,這小子脾氣就變得很古怪,以前最是喜歡上他們家來的,後頭染著些不成器的惡習,在城裏胡亂混著,別說是上他家來了,在村子裏待的時間都少。

好不易見著人今兒主動過來,他也想緩和些說話,沒成想開口卻嗆人。

張放遠也沒見氣,厚著臉皮在一邊坐下,好漢不提當年勇,也不接他四伯賭氣話的話茬,挑揀了長輩喜好聽的話說:“昨兒我托了甘嬸兒給我說媒。”

“我聽你伯娘說了。”張世誠也是聽到這茬才曉得他回了村裏,今兒叫曉茂去送點東西:“你伯娘在胡家避雨,正巧碰見了甘媒婆上那戶人家說親。”

男子到了年紀成家就成了長輩心中的疙瘩,張放遠去求了媒婆,那就是要安定的表現,張世誠聽到這個消息心中就很高興。

張放遠也來了興致:“甘嬸兒說的是村東頭大槐樹下的胡家?”

張世誠見侄兒眼裏有光亮,心中卻是嘆了口氣。今兒媒婆上胡家說親,原先未提是張放遠求親時都十分熱心肯相談,等媒婆說出了是何人求親時登時就不願意相見了,還當著何氏說了好一通刻薄難聽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