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不曉得先時自己是在城裏鬼混了幾日,家裏的灶房都起灰了。左右是冷,他索性生火燒了一大鍋水,一來暖暖屋子,再者水熱了也好洗刷一下灶台鍋碗。

才辦了事兒回來,他不免想,等媒婆那邊有了信兒,媳婦兒討回來以後灶屋也就有人操持了。到時候他就在外頭掙錢,媳婦兒用不著那麽勤快幹許多事,只肖把家裏拾掇齊整就成,也不至於他從外頭回來冷鍋冷灶的還得自己生火。

往灶裏架起了兩塊幹木柴後,他穿過中堂去了自己的臥房,屋裏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兒,一屋子爛七八糟的,穿過的衣物哪裏順手就掛丟在哪裏,他進門就差點被丟在地上的褲子絆了個跟頭。

也不知是有貓鉆進了屋還是自己吃醉了酒沒警醒,屋裏的碳盆也被踢翻了,倒扣在屋中間,熄滅的火炭和灰一地都是。

張放遠是個糙老爺們兒,不善打理家務,也不似女子小哥兒喜愛潔凈,早時還沒注意,這遭看著這幅場景,不免還是覺得糟心。

他跨到床沿邊去,推開了床邊墊腳的長木凳,撬起了兩塊地磚,從底下扣出了個實木小盒子,他把東西捧在懷裏吹了一口積起的灰,連忙開了盒。

只見盒子裏頭伶仃躺著幾塊碎銀子,外帶一只雕刻著如意祥紋鴛鴦的銀鐲子。

碎銀五兩,銀鐲得有四兩。也就是說家裏除了一些散錢,以及能夠變賣換錢的物什,積蓄只有這一點了。

爹娘都是勤勞肯幹的人,苦活兒累活兒都接,雖不會什麽經營之道,但是兩口子省吃儉用,還是給他攢了不少錢。

張放遠記得自己爹娘沒了以後,這個儲存著家中財物的盒子到自己手上時,裏頭足有二十兩銀子。這兩年浪蕩下來,就那麽花銷了一家人大半輩子的積蓄,且還一點像樣的東西都沒給留下。

一無修繕拓寬房子,二未置辦家什物件兒,三也沒能娶妻生子。

他抱著盒子微微嘆了口氣,鐲子是萬萬動不得,這是他娘當年的嫁妝,以後也是要他留給媳婦兒做彩禮的,不給到娘家手裏,單給媳婦兒做首飾。這也就意味著,他能支配的銀錢僅有五兩了。

要說日常花銷,已然是大筆銀錢,須知村野人戶上遊的人家一年繳納賦稅徭役後,能余下兩千錢也就是二兩銀子還得是年生好,沒有災殃才行。

只要他不去城裏吃酒耍樂,稍稍控制一下自己大手大腳的習慣,倒還是開銷不了多少銀錢。就是眼下有大事辦,他還不知道求親彩禮的行情,總歸不能四處借錢把人娶回來跟著自己吃苦還錢,那太寒磣人了,他幹不出來。

再者他現在名聲又不好,他那些伯叔都不待見他,哪個會借錢給他,怕是以為他扯謊借錢去耍樂。

狗看了現在的處境都要搖頭。

張放遠啪的一聲合上盒子,錢光攢是攢不下來的,還得去賺,好手好腳的,難道他還怕掙不了錢?

打定了主意,他將屋子裏裏外外收拾了一通。若要是在熱天,他還想用熱水把屋裏到處燙擦一遍,但冬日冷,天灰沉沉的,屋裏久不得幹容易悶出水臭味,也容易發黴。

翌日天大亮後,張放遠背著個竹篾編制的大背簍,裏頭裝著些捕獵工具,外帶又拎著把磨的鋒利的長柄鐮刀,他把褲腳用繩子捆結實後,一反常態的沒有往村口上大路往城裏的方向走,而是向著羊腸小道朝村子的後山去。

趁著還沒有下雪,天氣尚且還不算嚴寒,他要去山上砍些木柴回來,既可以做柴火填灶屋,又能燒點薪炭臘月裏用。另外上山下點陷阱,碰碰運氣能不能帶點東西回去。

這個季節裏上山的人比平時稍多,秋收後地裏閑著,至多種點當季的菜,莊稼是種不得的,農人就閑下來了。

地能閑人卻閑不得,畢竟張嘴得吃飯,村裏的人要麽就把地裏的菜摘去城裏賣,要麽就去找點散活兒幹,總之是不可能坐等著享清福。

他們所在的雞韭村離縣城遠,來回幾個時辰,想擔著擔子去賣菜不實際,村裏也極少有人去賣菜。至於散工吧,農閑時勞力多,活兒不好找不說,工錢也比往時要低。

幾廂對比下,上山的人自然而然就多了,打獵砍柴也好,挖野菜也罷,總是能找到事兒做。

不過雞韭村四面環山,到處都是山路,為此便是冬季上山尋出路的人更多了,卻也不一定能碰見人,只隔著山林,遠遠聽見對面傳來砍柴的聲音。

張放遠一路揮著自己的長柄鐮刀,掛滿霧水的野草藤蔓被他幾刀削倒在路邊上,等上了山,一條清晰的山道也砍出來了。

進山後他一路往深山些的範圍走,安置了小型的捕獸夾,又挖坑放鐵釘板……這些家夥什是捕獵好手,鐵器貴重,尋常人家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