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張放遠瞧掐著腰立在灶邊的小姑娘珠圓玉潤的,一張臉兒白裏透紅,黑溜溜的眼睛搭上紅櫻桃似的嘴唇,一身嬌俏的寶藍色裏絨冬衣,活脫脫就像是大戶人家裏驕養的寶貝女兒,難怪陳四提起來都要咽哈喇子了,倒確實是好皮相。

而反觀一旁在灶台上操持的小哥兒,一身用碎步拼接的交領麻布衣裳裹著瘦骨嶙峋的身子,那黃焦焦的一張臉上沒二兩肉,凸顯的兩只眼睛格外大,但卻沒什麽神采,眼圈周圍也一片烏青,整個人都灰敗的很,像個矮瘦的小猴兒,實在是跟他姐姐判若兩人。

“蘿蔔燉心肺燉了一炷香有多,我已經把湯都調好了,等把菜炒一下就行。”

小哥兒語氣淡淡的,聲音還參雜著冬日生寒的沙啞,既不似姑娘家嬌柔,也不似哥兒聲音的清麗,倒像是河灘邊上覓食偶爾嘎叫一聲的野鷗子。

系著塊圍襟在灶台前操著鍋鏟炒菜,往鍋裏放鹽撒料的功夫卻很麻利,不過幾鍋鏟過去炒菜的味兒就充斥在了小灶房裏。

張放遠摸了摸下巴,菜可真香,都趕得上城裏最好的食肆了。

“張屠子!”

忽而來的一聲呼喊,驚的屋裏的許韶春就近抱起了個料子瓦罐。

張放遠偏頭,瞧見忙慌慌過來的劉香蘭,不緊不慢道:“許娘子,我找一下茅房。”

“在左手邊,你沿著屋檐一直過去轉個角就是了。”

“好。”

張放遠按照她說的地方走去,劉香蘭見人走遠了才鉆進灶房裏。

許韶春稍稍舒了口氣,放下了瓦罐,轉而上前挽著劉香蘭的胳膊:“可嚇了我一跳娘。”

劉香蘭呵斥道:“可得小心躲著這人,整日上城裏喝酒耍樂的,我瞧他是故意摸著過來瞧你,還編慌說是找茅房。你這丫頭心也這般大,都沒留意著。”

“娘知道那人品行不好,怎的還請家裏來。”

“哪裏是我喊的,那是你爹喊來殺豬的,自從老屠戶死了後,咱們村裏就他一個屠子了。要是不喊他來殺豬,那就得到別的村子去喊人,你爹說太麻煩了,犯不著。”

劉香蘭話閉,又瞥了一直沒有發話的許禾一眼:“菜做的怎麽樣了?哎呦,怪香的。”

許韶春眼見說起飯菜來,連她娘都誇贊一句,不由道:“肉菜可不是香嘛,禾哥兒手藝好是好,不過就是味道做得太大了些。娘要我在這灶房裏學著,可惜了娘在城裏給我做的這新衣裳盡竄著味兒。”

“你這傻丫頭,曉得你不喜煙熏火燎的,可今兒外頭客多,可不得拿出點東西見客。”

母女倆說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偏灶裏還有一個人,轉身對許禾道:“禾哥兒,這邊菜做好待會兒你就別出去了,擺飯上菜都有人幹,你回屋裏吃飯。不是娘不讓你出去,今兒來了好些村裏的長舌婦,到時候又得拿著你和韶春說事兒。”

許禾眼皮子都沒掀,只點了點頭,不管是別家辦事還是自家辦事,反正他都是這樣的安排。村戶人家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頓好的,今兒幾個肉菜,他等人都出去吃飯了添上一大碗飯,舀兩大勺菜在屋裏吃的反而更自在。

張放遠從茅房回來,跟著村裏的男子一起玩兒了幾把骰子,運氣不錯,連著贏了好幾把,輸了的就不怎麽痛快,還好這時辰主人家說開吃飯了,桌子上的骰子被撤了下去。

大夥兒又熱熱鬧鬧的開始擺飯吃了起來。

“這炒的豬肝兒也忒嫩了,真好吃。”

陳四吃了口酒,大贊大蔥片炒豬肝,一桌的男子聽說這話都紛紛動起筷子來。

“當真嫩,這沒兩下子功夫可不行。”

這時候劉香蘭聞風過來,借著添酒水的功夫,用下巴指了指屋裏的女兒:“孩子炒的,不成氣候,大夥兒可別笑話她。”

張放遠悶著腦袋吃的正香,聞言不由得擡頭看了一眼滿臉堆笑的劉香蘭,方才這菜分明是在偏灶的許禾炒的,怎麽端出來就成許韶春做的了。

“早聽說許娘子家的二姑娘水靈,沒想到手藝還這般好,誰要是娶到了還不是天大的福氣。”

旋即幾個婦人也跟著附和起來,劉香蘭笑的合不攏嘴,直呼:“大夥兒就會說笑。”

張放遠看破沒說破,丟了幾塊蘿蔔進嘴裏,這許家可真有意思。他仰起脖子沒皮沒臉沖劉香蘭起哄:“許娘子,今兒這麽好的日子不把你家的姑娘哥兒喊出來吃飯,圍著灶台忙活一上午了,這時辰還藏著掖著的。”

“哈哈哈哈哈,這話也就張放遠開嘴就能說出來。”

一桌子的男人又拿起張放遠打起趣來。

沒讓她娘喊,許韶春應著一群爺們兒的談笑還真走了出來,施施然的說要給來吃飯的長輩倒酒。見著走出來臉蛋兒紅撲撲嬌滴滴的許韶春,一桌子的男人夾菜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可真孝順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