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校園(四十二)

冷靜?這叫他怎麽冷靜?

梁倦生昨晚只比賀遠章晚了十分鐘, 可就是這短短的十分鐘,他心心念念魂牽夢縈的寶貝就被人竊走,等他到的時候, 只剩下齊然的同學迷茫地告訴他齊然被一個梁律師帶走了。

梁律師?

梁倦生簡直想冷笑。

他問了幾句來人的相貌,如何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是賀家的地盤, 偷走齊然的人是賀遠章,還是以自己的名義。

梁倦生怎麽能不懊悔自己沒有早日告訴齊然賀遠章的不軌之心, 怎麽能不後悔沒有早點防備, 他為什麽總是要循規蹈矩, 百般籌謀,如果早在發覺賀遠章不對的時候就告訴齊然, 如何還會落得如今這個局面?

但是現在說這些為時已晚, 他連齊然的下落都找不到。

賀家的人自然不會透露董事長和齊少的行蹤, 對他這個律界精英禮貌有余, 卻也只是無可奉告。

梁倦生第一次發覺到沒有家族倚仗的無力, 自成年之後, 他在律界一步一步打下自己的天地, 從未動用過任何來自家族的幫助, 甚至沒有人知道他是白家嫡系,如今卻不得不選擇了這條他最不想走的路, 給賀家施壓,才得知了齊然的下落。

可是已經晚了。

梁倦生心裏的後悔和痛恨交織在一起, 臉上的溫和有禮幾乎要維持不住,恨不能再給賀遠章兩拳。

但是齊然把他拉開了。

他擔憂地看著賀遠章, 目光在男人蒼白而脆弱的側臉上停留了一瞬, 然後猶豫了片刻, 擋在了他的身前。

梁倦生呼吸一窒。

他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齊然的意思, “你要護著他?”

齊然看了看他,垂下眼小聲地說,“賀叔叔也是無辜的,昨晚——”

賀遠章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打斷了齊然,緩緩地站起身,這明明只是一個無比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的額前出了一層冷汗。

他輕輕開口,嗓子還有些沙啞,“昨晚是我的錯,我在飯局上喝了點酒,沒能把你推開。”

“對不起,”賀遠章抿了抿發白的唇,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驕驕想如何處置我都可以,梁律師如果想出氣,我也不會還手,但我希望這不會影響到你們的關系。”

他字字懇切,強撐著身體攬下一切責任的模樣看得人心生不忍,但自小在擅長玩弄權術的家族中長大的梁倦生如何會看不出這一招以退為進,他忍不住嘲諷,“偽君子。”

“你如果真的有心,又怎麽會爬上齊然的床,他可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把你當親人一樣孺慕,你竟然也能——”

“夠了。”齊然打斷了他。

他看著因為怒火攻心而顯得神色有幾分陌生的梁倦生,臉上的表情慢慢淡了,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神色,就好像是在一瞬間對什麽東西失去了興趣,所以收起了所有特殊。

梁倦生隱隱有些不安,他動了動唇,便聽見齊然說,“梁律師,我們先冷靜一段時間吧。”

梁倦生怔住了。

他眼眶發紅,渾身上下因為怒意而沸騰滾燙的血液迅速冷卻了下來,梁倦生張了張口,情緒劇烈起伏之下,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時間足足凝固了一分鐘之久。

他才似大夢初醒般,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麽?”

齊然冷淡地望著他說,“其實我們也沒有真的確立過關系,分手這個詞也著實用不上,你覺得呢?”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什麽表情,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背,梁倦生知道這是他不耐煩的表現,可是他卻沒有想到,有一天,這樣的神色竟然是對著他的。

有一天,他竟然會為了另外一個心懷叵測的男人,對自己說出這樣無情又傷人的話。

難道那些過往,在齊然眼裏,竟然什麽也不算嗎?

梁倦生不知道為什麽事情就走到了這一步,是他不該生氣不該打賀遠章嗎,可是誰能夠忍受自己的愛人被他人觸碰占有,賀遠章不問自取,他只是打了兩下,已經是百般克制的結果了。

可是為什麽,齊然卻那樣心疼那個人?心疼到不惜和他分開,甚至說出從未在一起過這樣絕情的話?

梁倦生沒法再想下去,也理不清頭緒,他只能強壓著自己幾乎要失控的理智,艱澀地問一個理由:“為什麽?”

齊然擡了下眉,似乎有些困惑他怎麽會問出這樣的話,他平淡地說:“梁律師,我以為你很明白的。”

成年人的遊戲而已嘛,哪有這麽多愛不愛的,性致來了說兩句甜言蜜語,下了chuang,誰還會真的當真呢?

可是梁倦生當真了。

他以為自己和齊然是兩情相悅,戀愛是水到渠成,他可以小心照顧著年下的戀人,chuang上也任他擺弄,讓他舒心,即便隱約知曉對方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在他之前和誰有過糾纏,他都視而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