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毓慶宮,太子正在上課,今日學《尚書》,太傅正是湯斌。

課講到一半,湯斌突然臉色蒼白地捂住胸口大口喘息,他連忙向太子告罪,從懷裏摸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丸藥就水服下,不過半盞茶功夫臉色就有了好轉。

他便要起身繼續上課,太子擺擺手:“不急於一時,孤已經叫人請太醫去了,您先歇著等一等吧。”

湯斌無法,只得應下。

太子好奇地看著那藥瓶:“這就是六弟帶人做的那味胸痹特效藥?”

“是”,湯斌感念道,“老臣惶恐,令六阿哥如此大費周章。”

太子點點頭:“六弟一向好心。”

湯斌的病情太子知道的,他患有胸痹之症多年,病症時發,逐年頻繁,嚴重時曾致昏厥,每次病發都要兵荒馬亂一場,數次險些喪命。

他倒是運氣好,遇上了六弟。

太子想起出閣典禮那天的事,心想運氣好的不止湯斌,還有他。

若沒有六弟,他不敢想象將會面對什麽後果,湯斌可能當場犯病,而朝中部分酸儒可能將此事歸為蒼天示警,批判他德不配位,那才真的叫人頭疼。

太子知道胤祚不欲和自己來往過密,但他也不願欠下人情,想著胤祚如今最想要的是病人,便吩咐毓慶宮生病的宮人去找胤祚看診。

太子吩咐,自然無人敢不遵從,於是胤祚的病人陡然多了起來!

胤祚驚喜:“我醫術這麽厲害了嗎?”竟然這麽快就取得了病人信任?

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測,胤祚是理智的人,他非常有自知之明,論天份和進步他不輸任何人,但學習時間畢竟短,能力還比不上自小浸淫醫道的同窗。

這些人來的突然,又不是沖著他的醫術,肯定是有人在幫忙,胤祚首先排除了康熙和德妃,剩下的就沒幾個了,診脈時再套套話,很快就推測出了背後之人。

沒想到是太子。胤祚心情有點復雜——

他好會啊!

不愧是學著禦下之術長大的人,第一份禮給七公主了做面子,第二份禮更叫胤祚無法拒絕,真是不送則已,一送就送到心坎上。

胤祚覺得他對太子的好感度仿佛股票曲線,一時暴跌,一時又暴漲,過山車一般刺激。

他撫平自己波動的情緒,打起精神面對眼前的病人,既然拒絕不了這份好意,就要切切實實學到東西。胤祚水平或許不夠,但他面對病人卻非常謹慎,若有不懂之處必定認真求證,開方也會叫人把關,並不仗著身份胡來,倒叫心裏忐忑的宮人們放心下來。

雖然來看病不是他們的本意,但既然胤祚用心,又有太醫兜底,那真是難得的機會了。

之後幾天胤祚病人不僅沒少,反而更多,胤祚獲得大量病例,白天看診,回去還要翻醫書請教太醫,忙得不亦樂乎。

這天胤祚剛看完一個病人,排在下一個的宮女娉娉婷婷上前福身:“奴婢賈元春給六阿哥請安。”

胤祚正在脈案上奮筆疾書,頭擡也沒擡道:“坐吧,稍等,我寫完這幾句。”

“是,奴婢不著急。”

胤祚點點頭,把最後幾句話寫完,看著白紙上龍飛鳳舞的字跡滿意點頭,交給小太監收起來,這才看向面前的宮女,笑眯眯道:“伸手吧,我先給你把把脈。”

賈元春伸出手:“多謝六阿哥。”

胤祚認真地把脈,他看診時一般只問病情,沒有和宮人閑聊的習慣,肉嘟嘟的小臉上竟多了幾分嚴肅。

賈元春看著面前沉著的小孩,猶豫了下搭話道:“聽說阿哥在揚州禦史府上住過一段時間,不知林大人和林夫人可好?”

胤祚聽出點意思了:“你和林家有關系?”

賈元春點頭笑道:“奴婢府上和林家是親戚,林夫人是奴婢的親姑姑呢。”

這關系聽起來頗為親密,胤祚剛揚起笑臉。很快意識到不對:賈敏可是榮國公府的姑娘,賈敏的侄女不也是賈家人?

胤祚對賈家一點好感也沒有,笑容頓時落了下去,淡淡地“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賈元春:“……”

胤祚的冷淡出乎賈元春的預料,她本是為著套關系來的,如何能甘心,咬咬牙還想繼續搭話。

然而胤祚已經把完脈低頭開始寫方子,絲毫不給她說話的機會。

賈元春最終也沒再和胤祚說上話,只能不甘地離開,胤祚看著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賈家啊。

之前一直忙著沒顧上,如今也該給林如海敲敲警鐘了。

胤祚對林如海有一點了解,知道那是一個胸有丘壑的人,雖不知道原著裏他為何對賈家那般信任,但若讓他知道賈家的真實情況,以他對女兒的看重,必定能為黛玉做出更好的安排。

胤祚把事情交代下去,隔日賈家的資料就放到他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