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黛玉打趣道:“你才開始學醫,就想著要修醫書了?”
胤祚挺胸:“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
而且他前世學了那麽久的西醫,總要學有所用才行,不能治病救人,修本醫書促進醫學發展也成啊。
黛玉若有所思:“醫書那麽要緊,我得好好磨練畫技才是。”
胤祚:“早著呢,你不必急。”
話雖如此,黛玉也不打算畫迎春了,今天的模特換成了平平無奇的牛筋草。
金烏西墜,黛玉帶著人回到正院。正院正在擺飯,下人捧著杯盞器皿進進出出,林如海已經從衙門回來,正在和賈敏說話,賈敏則含笑聽著。
黛玉請了安,賈敏便笑道:“聽說你今日要畫迎春,讓我瞧瞧,我倒是念過兩首寫迎春的詩,卻還未親眼見過呢。”
時下大戶人家喜歡牡丹、芍藥等富貴的花,文人則偏愛梅蘭竹菊一類更具風骨的,迎春兩樣不靠,長得也不十分漂亮,很少有人栽種,賈敏沒見過也不足為奇。
就連林如海也有些好奇,捋著胡須吟起晏殊的詩:“淺艷侔鶯羽,纖條結菟絲。偏淩早春發,應誚眾芳遲。”
念完,他和賈敏相視而笑。
黛玉看著莫名默契的父親母親抿嘴一笑,也不提醒,任由侍女把她今日的畫遞了過去。
賈敏和林如海配合地一人執卷,一人展開,緩緩露出紙上的一株……草?
賈敏:“……”
林如海:“……”
賈敏沉默一下,遲疑道:“莫非迎春尚未開花?”
黛玉抿唇一笑:“不是,這就是株草。”
賈敏:“……什麽特殊的草不成?”
“是呢”,見賈敏松了一口氣,黛玉笑道,“這是牛筋草,旁人看是野草,但卻是一味藥呢。”
賈敏:“……”
賈敏求助地看向林如海。她的玉兒從前多麽斯文乖巧啊,性子也風流雅致,小小年紀就是大家閨秀、少年才女的做派,如今怎麽變化這般大?!
學素描、學醫理也就罷了,不畫迎春畫野草……額草藥,是怎個情況?
林如海也詫異地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抿唇一笑,把和胤祚的約定說了出來。
林如海和賈敏聽了,臉色頓時變得古怪。正好飯擺好了,一家三口便不再說話,安靜地用飯。
一時飯畢,賈敏讓黛玉回自己房間,這才踟躕問林如海:“這……我們要不要管呢?”
管吧,那位是阿哥爺;不管吧,總覺得不是很好。
一頓飯的時間已經足夠林如海想清楚了,此刻無所謂道:“玉兒喜歡做什麽就做什麽吧。”
賈敏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道:“你不會想讓玉兒做皇子福晉吧?”
“……”,林如海一口茶差點噴出來,“……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麽會這麽想,皇子福晉豈是我們能胡亂盤算的?”
他揉揉額頭:“我只是想著,對我們來說,玉兒身體康健比什麽都要緊,我看她最近高興,身子也好多了。再則六阿哥和玉兒年紀都還小,小孩子玩笑罷了,很不必放在心上。”
賈敏舒了口氣,也不知安心多一些還是失望多一些。
其實單論胤祚本人,賈敏是很喜歡的,若非他出身太過高貴,給黛玉定個娃娃親倒是不錯。
賈敏不是頭一天有給黛玉定親的想法。她的身子實在不好,不知道還能撐幾年,若是走得早,黛玉婚事少不得受些影響。
賈敏先前倒是看好娘家侄子寶玉,不為別的,只因那是自己娘家,也是黛玉親外祖家,血肉至親,總不至於委屈了玉兒。
玉兒沒有兄弟,能盤算的也只有這個了。
想到這個,賈敏不能選胤祚做女婿的那點不甘也就散了。胤祚品性再好、身份再高,一則他的婚事林家說不上話,再則玉兒嫁進皇室她也不能放心。
罷了罷了,回頭再提一提寶玉的事吧。
賈敏在思索黛玉的婚事,林如海想的卻是胤祚最近的所作所為。
有一個很重要的信號:他在學醫!
因著胤祚要在揚州養病的緣故,前次那一場大病的根由,皇上向林如海透露了一些,加上他得來的其他消息,略加推斷便能知道大概。
六阿哥境況委實不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六阿哥的名字和聰慧就是他的罪,世上多的是自以為聰明的蠢人,他現在就如三歲孩童抱著金磚招搖過市,實在是危險重重。
但他不是沒有出路,比如……學醫。
一個醫者,是治不了國家,也當不了皇帝的!
若六阿哥果真一心學醫,那麽皇上再喜歡他也不會把天下交給他,他的名字裏有再多含義,也對皇位失去了競爭力,自然對心有大志的人便沒了威脅。
沒了威脅,他就安全了。
真是一條好路啊!
只是不知胤祚果真有心走這條路,還是僅僅是一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