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醫生一邊拿出紗布，夾板之類的東西準備好，一邊說：“對啊，他骨頭有點錯位了，我得給他復位，這樣，你從後面抱著他，然後抓著他的手，稍微用點力對抗我這邊的力量就行。”

淩楓聽得有點暈乎乎的，但是還是硬著頭皮按照醫生的指示，從背後虛虛地擁住夏衍，兩手握在夏衍的肘關節上。

這會兒才剛開學，九月的天還是有些悶熱，兩人都穿了短袖，淩楓手臂內側的皮膚挺敏感的，蹭到夏衍手臂的時候有些發癢，連帶著心裏也有些異樣感，雞皮疙瘩一陣一陣的。

夏衍身上的熱意透過兩人重疊的地方緩緩滲透過來，明明還沒開始進行復位，淩楓的身上就出了一層薄汗。

這醫院的空調是不是壞了？

他忍不住問：“醫生你什麽時候開始啊？”

醫生清點了一下東西，說：“行，開始吧。”

一開始復位淩楓就顧不太上自己是不是抱著夏衍這個問題了，看著醫生對著淩楓骨折的手臂又是拽又是扭的，他就緊張得不行，握著淩楓的手臂不敢動彈，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錯眼淩楓這嬌貴的手就給報廢了。

復位還是挺快的，沒一會兒醫生說行了，給夏衍包上了夾板，完了又讓他們去拍片確認復位的結果。

淩楓想著這要是沒復位好再來那麽一通他就得虛脫了。

好在醫生的技術靠譜，骨折面對位對線都相當完美。

在走之前醫生囑咐他們兩個禮拜之後過來復查一下X片，差不多一個月就能拆夾板，淩楓統統應了下來。

出了醫院之後淩楓繃著的神經才松懈下來，對著滿是汽車尾氣的馬路做了一次深呼吸，被呼嘯而過的跑車呼了一臉尾氣，登時咳得撕心裂肺，還不忘朝著遠去的跑車豎了豎中指。

夏衍說：“人家又看不見。”

淩楓緩過氣來說：“咳，這不妨礙我想表達自我情緒的欲望。”

夏衍未置可否地點點頭，掏出手機看了看，說：“六點多了，你不回家？”

淩楓掏出手機一看，一串的未接電話，李凱打了一個，其余全是他小姨的，他連忙撥了一個回去。

一通安撫和保證之後，他看向夏衍：“你，要我送你回去嗎？”

夏衍搖搖頭：“不用，我斷的是手又不是腳。你家裏人著急了，趕緊回去吧。”

“可是……”

夏衍打斷他說：“你答應過醫生要和我來醫院復查的對吧。”

“啊？”夏衍的節奏跳得太快，淩楓愣了愣，點了點頭。

“那就不要忘記。”說完夏衍轉頭就走，隨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淩楓一看車門要合上了，想也不想地沖過用手撐住車門：“等等！”

“怎麽？”夏衍擡起眼看他，昏黃的光線下他的眉目看上去不像白天那麽冷漠疏離，乍一看反而還有些溫柔。

淩楓咬咬牙，說：“明天孫飛可能會找你麻煩，我下課去你們班上呆著吧。”

夏衍盯了他半晌，沒說話。

淩楓受不了他X線似的眼神，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腦袋：“你要是不樂意……”

“行。”夏衍打斷他說。

“啊？”

“你過來吧，下課的時候。”夏衍勾了勾唇角，然後關上了車門，“明天見。”

淩楓有些發愣：“哦，明，明天見。“

車緩緩地開走了，淩楓依舊呆立在那裏。

剛才夏衍，是笑了一下嗎？

淩楓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很玄幻，三年了他一次都沒見夏衍笑過，就連學生代表致辭那天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而他今天這一天就見了兩次，忽略之前的那次有明顯的嘲諷意味，這一次可是實打實的！

他琢磨著他是不是該趁著這個機會去買個彩票。

淩楓回想了一下那個轉瞬即逝的笑容，覺得要是夏衍願意對著女孩子笑一笑，恐怕情人節送自己禮物的女孩子都得臨陣倒戈。

另一邊，夏衍坐在車上，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麽，嘴角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司機在前面很是羨慕的說著：“你們倆感情應該很好吧。”

夏衍明顯楞了一下，問：“為什麽？”

司機可能頭一回這麽說人家還被反問，聽上去人家問得還挺認真的，便說：“你看他怕你被人欺負，下課都不去玩了到你們班上守著你，多關心你啊。”

“是嗎？”

也可能只是因為愧疚感，夏衍想，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得苦澀。

淩楓這個人看著是個刺頭，其實很幾分熱心仗義，總是很自然而然地就去關心照顧一些看上去需要幫助的人，這可以說是很天真，但是也很吸引人。很久之前，夏衍就是被這樣的淩楓吸引了，然而對方現在似乎早已經忘記了他，連帶他們之間的某個小約定，也一並遺忘。

司機像是感知到了夏衍的情緒，沉默著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