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冬(六)

與祝娟的相見比夏珺言想象中的平靜無瀾許多,他以為今天怎麽都是要鬧上一番的,他想過祝娟可能會像以前一樣對他動手,責怪他為什麽竟然八年都不來看她、恨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送到這種地方來,但是祝娟就只是抱著他一直哭、喊他的名字,別的什麽都沒有說。

也不知是時光將她的戾氣磨平了,還是這個壓抑的地方讓她的心麻木了。

趁著祝娟睡著,夏珺言準備離開了,走之前手寫了一張小紙條放在床頭櫃上,用一只蘋果壓住。

他說之後還會再來看她。

兩人一道出了精神病院,殷律瀟忽然開口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她抱著你哭一場你就原諒她了。”

“……不會啦。”夏珺言失笑,“我雖然說會再來看她,但是不會想再跟她一起生活了。”

“還是分開比較好。”夏珺言自言自語似的喃喃了一句,還點了一下頭。

“這就對了。”殷律瀟說,“不要什麽人都原諒,對你自己好點。”

“怎麽連你也開始說教我了。”夏珺言哼了一聲,小跑著鉆進車裏。

他們返回主城區,找了家餐廳吃晚飯。

現在才四點多,離飯點還早,殷律瀟不餓,只隨便吃了幾口,倒是夏珺言,永遠有胃口,埋頭幹飯幹得很專注。

殷律瀟托著臉看他吃,眼神難得的柔和起來。

“年末了,我公司那邊有點忙。”殷律瀟道,“最後兩周沒法去接你下夜班了,我讓唐映軒去。”

殷律瀟使喚唐映軒已經使喚得非常自然。

“啊、那你又要在公司裏跨年嗎?”夏珺言憐憫地看著他,“太可憐了!”

“你說我可憐,又不來公司陪我。”殷律瀟抱怨道,“你不是早說了要跟朋友一起去看一個什麽樂隊的演唱會嗎?”

夏珺言說:“一年也就那麽幾場live,當然得去聽了。”

殷律瀟對於夏珺言把聽演唱會看得比陪他重要這一點很不爽:“早知道會這樣,我當初就應該去開娛樂公司,把你喜歡的樂隊歌手什麽的都買下來。”

夏珺言早已經聽習慣了他的財大氣粗發言,最開始還覺得有錢人就是有錢人說話如此有魄力,現在只覺得殷律瀟人傻錢多。

“你現在這麽想已經晚了!”夏珺言道,“接受現實吧。”

夏珺言有自己的交際圈子,平常也時不時地會跟同門的師兄師姐一起吃飯或者出去玩,殷律瀟並不太管,他要是真的每件事情都要吃醋,現在早已經把自己氣死了。殷律瀟一向只會在意夏珺言有沒有撇下他跟另外兩個人在一起。

今年跨年也差不多跟往年一樣,大家各有各的事做。殷律瀟要留在公司加班,唐映軒也要和公司的老朋友們一起開年會,至於寧深,則要和弟弟一起回家陪伴母親。

夏珺言跨年那天也要工作,不過除了工作之外也沒有別的事了,所以才有空和滕煦一起去聽演唱會。

這段時間裏,他和滕煦之間聊天的頻率漸漸高了起來,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滕煦來主動找他聊,有的時候是分享他可能會喜歡的歌,有的時候是講關於妹妹的一些趣事。

夏珺言感覺到滕煦和滕韻然的關系好起來了,內心非常欣慰。之前他還擔心自己會不會有點多管閑事,自己從小生活在不睦的家庭裏,就總希望別人過得和睦。不過至少從現在看來,結果還是好的。

到家之後,夏珺言給寧深發消息,問這周六能不能他家裏見一面。

寧深回:是有什麽事情嗎?

自從他們成為戀人以來,夏珺言去寧深家的次數就減少了,基本都是寧深主動過來找他。

夏珺言:有點事想跟你說。

寧深:好。

於是周六下午,夏珺言就一個人跑到了寧深家裏去。

他們雖然認識了快二十年,幾乎日日相見,但開始談戀愛的時間還很短,正處在熱戀期,兩人獨處的時候總是很難把控住。

夏珺言剛一進門,他們就站在玄關開始接吻。寧深伸手扯掉他脖子上的圍巾,用微涼的手掌去輕輕摩挲著夏珺言溫熱的皮膚,感受著頸側血管的跳動。

夏珺言下意識地向寧深貼近,擡起手來圈住他的腰,指尖緊緊地抓在寧深的羊毛衫上。

寧深的吻和他表現出來的溫柔假象是不同的,顯得有些強硬和魯莽,相較起唐映軒和殷律瀟,他顯得有些缺乏技巧,但吻得很深、也很真摯。

夏珺言配合地為他齒關,任寧深將舌尖探入,與他緊緊糾纏。

他們離得極近,呼吸交織著,胸口緊貼著,共享彼此的心跳和體溫。

“寧深……”夏珺言稍稍擡起臉來,與面前的男人鼻尖相抵,兩只手緊攥著寧深胸前的衣料,透白的面頰上泛著淺淺的潮紅,眼角微濕。

寧深知道,這是“想要”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