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殷總(一)

昨天晚上連打好多個電話都沒能打通的時候,殷律瀟就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此前他在夏珺言面前裝大度賣乖,也說過好幾次能夠接受寧深只要夏珺言別離開他,他說得可憐兮兮深情不已,就連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殷律瀟還是氣得指尖發抖,幾乎快要把齒列咬碎。他又打了無數個電話過去,即便不知道夏珺言到底能不能聽到鈴聲,他又發短信辱罵寧深,試圖起到威嚇寧深的作用。但是沒有人理他,夏珺言和寧深,哪一個都沒有理他。

殷律瀟一晚上沒睡,坐在酒店的大床上發呆。他心都痛麻了,幾乎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一坐就坐到了天亮。

他望著從窗簾縫隙裏透出的微弱陽光,心想這個時間夏珺言怎麽都該醒了,周一要去醫院上班,無法發生什麽夏珺言都不會遲到的。

於是殷律瀟又在忐忑地等,等待著夏珺言能夠趕緊打電話給他,哪怕是扯個謊來騙他也好。結果最後聽到的,是夏珺言親口承認自己和寧深做了。

殷律瀟在感情上從來不大度,如果不是為了夏珺言,他其實也不想大度。一直以來他都把寧深視為眼中釘,因為他嫉妒寧深從小就認識夏珺言、和夏珺言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代,也憎恨寧深明明占盡了先機,卻不知道珍惜夏珺言,讓夏珺言那麽難過。

他知道自己晚來一步,處處都低寧深一頭,所以才敵視寧深警惕寧深。

夏珺言和寧深越過了朋友和兄弟的界限,對殷律瀟而言就意味著,他已經輸了。

殷律瀟憤怒得幾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在電話裏把這些年來所有的憤懣和不滿全都發泄在了夏珺言的身上。明明不應該這樣的。

冷靜下來之後殷律瀟有些後悔,可是他沒辦法立刻就去向夏珺言認錯,因為他覺得自己還不可以妥協。哪怕知道可能性很小,他也期望著夏珺言能夠為了他放棄寧深。

他這別扭的性格,一時半會兒也改不了,發完脾氣之後又苦哈哈地等夏珺言的消息,結果夏珺言還沒聯系他,唐映軒的騷擾先來了,又催他回去,讓殷律瀟煩得不行。

需要殷律瀟統籌的工作已經差不多處理完了,這次出差剩下的事情其實可以交由部下們去收尾,但是他現在還處於又氣又後悔的狀態,暫時不是很想回去。

殷:你有病?

唐:告訴你殷律瀟,寧深可已經找上門來了,倆人現在已經恩恩愛愛的了。你現在再不回來老婆就要把你忘了,你的房子變成他倆的愛巢,他倆在你花錢買的床上那個,這你也能忍?

殷:……你是來勸我的還是來拱火的!

唐:拱火的。

唐:看你很慫的樣子,給你創造一點動力。

殷:我看你是在家裏頭待不下去了想拉個冤種和你一起受煎熬吧。

唐:喝喝。

殷:呵呵。

殷律瀟懶得繼續搭理唐映軒了,煩躁地把手機扔開,癱在床上繼續發呆。

昨晚他整夜沒睡,這會兒實在是累了,困意湧上來,不知不覺間便睡了過去。可能是因為太想夏珺言了,他又夢到和夏珺言剛認識時的事情。

殷律瀟算是個富二代,家境殷實,從小就過著什麽也不缺的生活。因為是家裏的末子,上面有兩個優秀的哥哥姐姐,父母對他從來也沒抱過什麽太大的期望,所以對他溺愛過了頭,才把他養成一個無法無天的臭脾氣。

雖然父母不指望他成器,但殷律瀟自己不太甘心整天混日子什麽都不做,所以上了大學之後就開始和朋友一起鼓搗風投。他很有商業頭腦,又有從商經驗豐富的哥哥姐姐指點,在事業上一直順風順水,領域越做越廣,漸漸地也接觸到了一些與醫療相關的項目。

認識夏珺言也是通過一個醫療項目,那是在四年多前,夏珺言才剛開始讀研沒多久的時候。

他們故事的開端很像爛俗的霸總劇戲碼——夏珺言跟著導師竇和一起參與進這個項目裏,第一次來殷律瀟的公司就鬧了烏龍,把殷律瀟認成了前台接待,還指使他搬了不少文件。

殷律瀟覺得夏珺言挺好玩的,就沒有告訴他自己其實是老板。

後來一起開項目會議的時候夏珺言再見到殷律瀟,才知道自己是認錯了人,而且錯大發了,尷尬得連說話都變磕巴了。

夏珺言上學早,雖說在讀研,但那時其實也只有二十出頭而已。他比較醉心於自己的研究,因為還沒出校園,又被導師和同門師兄師姐寵著,並不那麽懂職場裏的人情世故,整個人透出一種難得的純粹和天真。

和殷律瀟說話的時候,夏珺言總是很緊張,顯得十分青澀。因為之前使喚過殷律瀟的事,在他面前夏珺言一直如履薄冰,喊他“殷總”的時候聲音會有點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