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後來再回憶, 那件事具體是怎樣的呢。

事情其實處理起來挺快的,一夜未歇,不過是善後。

顧談雋一個人跟那些人動手, 沒落得什麽好, 可也把他們折騰得夠嗆。

鬧到警局去的時候那幾個人還在說:“為了個女人而已,至於嗎?事情不都說好了, 你就不怕進牢子,留案底。”

顧談雋事業成熟,聲名在外。

要是出事, 只會對他完美的人生履歷受影響。

他當時在填筆錄,捏著筆的手只是停了一下:“無所謂了。”

東西填好, 事情處理尾聲。

他起身和辦事的民警點頭頷首, 之後拎著自己帶血的衣服走出去。天都亮了,他在警局外冰涼的台階上坐下, 想看時間,擡手才發現表壞了,秒針都不走了。

他弄了兩下,最後直接把表摘下來放到一邊。

望著眼前破曉,他在想,這個點知予現在應該還在睡覺。她睡眠淺,睡不好就要醒。她太累太忙了,他應該要晚點再去打擾。

等所有事情忙完以後。

胸腔還真有點疼。那些人還手還真有點重, 他嗆了兩聲,擡手擦了擦嘴角。

走之前透過警車的車窗看到她了, 她就失神站在路邊看他。他知道, 見不到他她肯定會很擔心, 會不會睡不好覺, 會不會想著他。真舍不得,舍不得她受傷,也看不得她難受。

有朋友走過來,遞煙,說:“抽嗎?”

他看了眼,想接,肩膀扯動又有點疼,說:“算了。”

“咋的,都抽這麽多年了,這會兒還克制了。”

朋友在他身旁坐下,說:“剛剛那些人問你,為了一個女人值得嗎。顧總,給咱一個回答?”

顧談雋眼神變也沒變盯著天際。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只有原則問題。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就是不和女人動手,他們跟她動了手,那我就是要還回去,哪怕是不計後果,這事也不可能完。”

“可以,有骨氣。你什麽時候這麽極端了?”

“也沒有吧。”顧談雋說:“也只是當時那一刻的想法。”

當看見她臉上那抹傷的時候他整個人就跟被人蒙著打了一拳一樣,什麽也說不出來,透不過氣。

朋友說:“她來找你了的。一直等,被我們勸回了,忙完了去見她吧。”

“會的。”

“說句實話,當時到現在這麽久了,後悔嗎?”

“後悔什麽?”

朋友笑笑:“你知道我說什麽的。”

對方把那包煙留下,起身走了。

顧談雋始終沒回答,可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們應該誰都知道。

那天白天整個工作室裏大家心情都比較復雜,一個上午也沒進工作狀態,辦公室裏死氣沉沉的。

姚卉整理東西時候還在罵:“真無語,碰見這麽惡心的事,怎麽會有這種人啊。這算不算魔幻現實。”

劉冀哎了聲:“別想了,就當給人生積累經驗,那奇葩事多著呢,這還算好了。”

姚卉有點不甘心,抱著資料出去,一擡頭看見門外的人。

愣了下,站直身說:“顧總。”

男人站外邊,也沒什麽多的神情,說:“來看看。知予在嗎?”

姚卉說:“沒來呢,要她回家休息了。顧總你要沒事去她家找吧,她應該在等你。”

他說:“等我,是嗎。”

“嗯。”

他看了眼手機,嗯了聲。

要出去時,姚卉忽然說:“其實知予一直在等你,她是很心軟的一個人的。今天你能出手幫她還回去,我們很感謝你能保護知予。感情上的事我們不好說什麽,但能彌補的,盡量彌補吧。”

他腳步微停,沒回頭,嗯了聲。

顧談雋開車過去,到三十二中時剛考完試的學生們剛放學。人群魚貫而出,他等著紅綠燈,看著熟悉的街道。

他原來來過。

當時沒有勇氣,記得開著車在這抽著煙坐了很久。

那時他還和家裏人關系也不好,他理智又隨性,他有自己的傲氣。他以為有些人注定只是過客,有些人於他見過很多,實在沒有在意。

可誰會知道那麽多天的以後,他會如此意難平。

以至於到每次想起時心臟都像抽一樣的痛。

或許是近鄉情怯般的心理。

真正要邁出那一步時,他竟有些膽怯,又或是對一些事的感應,他站到春瀾街巷口時,手指一片片的麻。

他想,他終於面對自己了。

他說:[溫知予,要不要見我。]

在那兒看見她,他心中塵埃落定。

他知道,他終於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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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到她家門口的時候顧談雋還有點忐忑。他來得突然,手裏也沒帶什麽,看了看手指,上邊除了一些傷口,什麽也沒有。

他微局促地攢了攢手。

“阿姨會想見我嗎,會不會不太好。”

溫知予說:“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