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溫知予沒想過他們的車會突然在路上拋錨。

導航錯誤, 他們走錯了路,道路雪封,他們的車輪胎一下陷進了一個泥坑。試著引擎發動和人力幫助也於事無補, 他們只能被迫原地停車。

“靠, 真操蛋,怎麽碰著這種破事啊。”跟他們同行的一個驢友忍不住罵了。

天太冷, 下車時他們穿著厚棉衣也在不停哈氣,感覺能死在這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裏。

“還能補救嗎?”

“你看這還能救嗎,輪胎都又凍上了。”

“那沒辦法, 打電話找救援吧。”

“GPS系統壞了,太冷, 也沒什麽信號。還有備用油嗎, 室內能開空調麽?”

“不開也得開。”

坐在車裏,大家紛紛沉默。有人想點煙, 知道這是什麽情況,欲望又克制住了。

時臨跟溫知予坐在後排。他說:“真完蛋了,咱們不會死在這兒吧。”

溫知予搖頭:“不會吧,哪那麽容易這種意外出我們身上。”

“那你想多了,還真有可能,我臨哥是誰,從小巷子裏出名了的倒黴蛋啊。”

溫知予聽笑了,沒敢說:出門前她媽還數落她小時候老和他玩呢。

時臨又說:“真不好意思啊, 把你拉出來跟我旅遊。”

“沒事。”

溫知予遞了塊餅幹給他:“吃嗎?”

他擺手:“你留著吧。還不知道救援隊啥時候到呢,這條道這麽偏。”

“嗯。”

“溫知予, 如果咱們真的出事, 那你最放不下的是誰?”

“我?我不知道。家人吧。”

寒天雪地的, 外面的風還在呼嘯。

溫知予靠著窗開始想媽媽的話。她想, 要是出事,她或許第一個放不下的是家人。她媽媽說的還是對,人生在外,就會有無數意外。她要真在今天出事了,那麽她必定會後悔為什麽當初沒聽媽媽的話好好待在家。

她舍不得很多人,她的爸媽,她的朋友,還有,她愛的人。

溫知予打開電量僅剩不多的手機。

她仍存著希冀。

她用手機最後的電給顧談雋發了消息。

她說:[顧談雋,我在昂昂溪區靠近昂霍公路附近,兩小時前經過的是G231,你能看見嗎,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見,如果可以。那麽我希望你知道,我真的很想你。我們在這裏被困了,我有點害怕。]

打完最後一個字她往旁靠,閉上眼。

她想到了她給顧談雋發過的信息。他看見了嗎,看見了,為什麽不回她呢。

那是對生命未來迷茫的無措和不安,她並不強大,面對天災意外,她還是會害怕。

下午回去,顧談雋去了趟電腦城,他朋友在那兒開了家規模不小的店。

一過去,人家就把修好的手機遞他:“實在不成了啊,你工作資料啥的應該能恢復,再別的備忘錄,那都不行了。”

顧談雋接過,淡道:“謝了。”

拿到手機也沒急著看,就是放到一邊:“其實恢不恢復也無所謂,隨便吧。”

“怎麽了談雋哥哥,最近心情那麽不好呢?”

“沒。”

“抽煙不?”

“不了。”

對方笑:“那會兒庾樂音給我發消息,說你出事,我還說咋了呢,手機壞了,那麽淡定?”

“嗯,換個新的不就行了。”

朋友也不多說,知道他顧談雋是個什麽性子的人。管不著。

顧談雋胳膊撐在那兒,隨手打開手機劃了劃,今天一整天都沒管過的,可一打開微信,兩小時前的新消息彈了出來。

最新的聊天框,他一眼看到溫知予發的那句話。

身子忽而撐起,動作突然得他朋友都注意了到:“怎麽了?”

他坐直了身,緊緊盯著那段話,像固定了似的閱讀著。

忽而,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走:“晚上聚餐我不去了,你和庾樂音說一聲,我有事先走一趟。”

本來他們幾個約好了晚上一塊吃飯的,庾樂音他們也要到了,結果到朋友那兒還沒進去就瞧見一輛黑色梅賽德斯往外開。

他認出車牌,立馬攔上去:“哎,幹嘛呢,去哪呢你這是?”

顧談雋坐駕駛座上,盯著前邊馬路:“有點事。”

“什麽事?”

“溫知予出事了,我去看看。”

話說著,他的車轉彎上了馬路,疾馳出去。

庾樂音站原地,傻眼了。片刻後他又醒神:他媽的,溫知予這會兒不是在齊齊哈爾嗎,他上哪看去啊。

救援隊來的時間比想象的慢。

忘了在寒天凍地裏多久,反正車因為拋錨而原地陷在那兒,到最後都好像凍住了。勉強靠著最後一點暖氣生存是什麽感覺?一天半的時間,卻像過了好久。

最終在一個未完全破曉的清晨,前方出現亮光,救援隊到了。

看到光的那一刻,昏昏欲睡的溫知予差點以為自己是看到了顧談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