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溫知予陳年的日記本上寫著一句話——

十五歲我見到了一個人, 驚鴻一瞥,他好像就成了我整個高中的全部。

那是不能給陸芹看到的,陸芹是人民教師, 作風極嚴, 極力抵制早戀。她也沒有早戀的想法,只是青春悸動, 僅僅是課間難以言說的荷爾蒙觸動。

到現在過去這麽久,她都要忘了第一次見顧談雋是什麽時候。

高中時代的溫知予確實是乖乖女,按點到校, 準點回家,校園路上不會擡頭, 課堂上也不敢瞎想。

和年級那群人是鮮明對比。

她偶爾抱著書本經過, 會看到他們那群人站欄杆邊透風,校服永遠松松垮垮地也不按學校規定穿好, 特別是庾樂音,從不穿校服,沒少被通報。

顧談雋站他們旁邊,她一直以為他是那種心裏有尺的,雖然隨心所欲跟你玩,但不會太混不吝。

直到聽她們講說,顧談雋逃課,真逃了, 去網吧。

她看到了公告欄通報批評,真有他的名字。

那或許是第一次, 也是高中三年唯一一次。

她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也不知道他是去做什麽, 大家說他喜歡打遊戲, 其實那家網吧就在她回家的路上,她偶爾經過看得到他旁邊跟一些人進去。

別人女生買水要他付錢,他懶懶瞥一眼:“那就付唄。”

就是這麽一個看著好,偶爾又特隨性的男生。她看不透他,從未看懂過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直到她第一次坐到網吧裏,打開那款當下正火的遊戲。

翻榜,忐忑卻又像做什麽心虛事地照著朋友們說的找他的地區、排名、ID,找到他。

她其實不會玩。

她是新號。但看到了那個玩家[Jul],和雋同音。

七月。

七月對他來說好像有很深刻的含義。她不知道要怎麽和他搭話,可又想搭話,那麽多女孩子找他,自己呢,不可以找嗎。

所以她試著加好友發了消息:[大神,接代練嗎。]

對方回了:[?]

她心驚了下,但立馬又發:[我號等級太低了,想花錢找人打,反正看你幾天在線也沒玩,幫幫忙。]

話其實說得挺心虛的。

她又說:[我可以幫寫作業,包正確。]

這話才引起對方注意。

他:[你是學生?]

她:[嗯。]

他:[是學生回去好好上課,別打遊戲。]

她有點好笑,想著,他不也玩。

他回:[沒空。]

接著下線了,他頭像灰掉,她不免失落,卻也掉了口氣。

那或許是她這輩子和顧談雋說的第一次話,感覺可以錄下來珍藏一輩子。

回去時溫知予想,自己過去這段歲月怎麽這麽卑微啊,老像個小透明,什麽也不敢。

她要是有梁螢那樣熱烈燦爛的性格呢。

要是有姚卉那麽灑脫開放的感情觀呢。

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

翌日睜眼的時候收到他信息的。

[Jul:有空嗎。]

[Jul:有事,現在來市六醫院一趟。]

兩句話叫人精神一醒。

她起來,回:[怎麽了?]

[Jul:來了說。]

他好像在忙,應該是特緊急的事,溫知予察覺到了,什麽顧不上就起床去洗漱。

其實人老善變的。

昨天因為一些事委屈難受,感覺自己這糟糕的人生熬不過去,可清早一醒來,面對這無奈的世界又覺得自己全身振作什麽都可以。早晨第一口空氣總是清新的。

知道是急事,她從客廳桌上拿了根油條咬嘴裏一邊套外套就出去了,陸芹要她慢點,問她去幹嘛,她說:“工作!”

趕得頭也沒回。

她打了個車,路上才知道昨天晚上飯局後發生了什麽。

昨天晚上梁螢不是也在場子麽,明明是茶室,她非要喝酒,找服務生要來了結果跟隔壁房的人不知道因為什麽沖突鬧了起來,就因為不小心撞他們一下對方罵了句,梁螢又是潑辣性子,當時就跟人幹起來了。

之後這邊那邊朋友脾氣都沖起,沒拉住。

大半夜的,當晚所有人去了派出所,顧談雋雖然很早送溫知予回家了,但當天晚上她也算參與在那群人裏的。

現在民警還在醫院,她也得去簡單走個流程做情況調查。

出事就出事,為什麽去醫院?

她去了才知道,梁螢跟人打架了。要不是打這麽兇,也不可能說民警都出動了。

溫知予過去時想先看看她的情況,畢竟這事挺大的,循著病房號找過去正要往裏進,卻一下看見坐在床邊的梁螢和站她面前的顧談雋。

腳步一下凝滯,瞬間收了回去。

梁螢指著顧談雋說:“我要不是喜歡你,我能這樣嗎?”

“咱倆認識十年了你知道,16歲到25歲,十年,你知道為了引起你注意我做過什麽嗎,16歲那年我也跟人打過架,現在不顧我爸說國外發展怎樣好回來了,我昨天為什麽打架,我不也是希望你能心疼心疼我?顧談雋,你喜歡我一下好不好,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