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時常會想到姚卉的那些經歷。

去往西北的火車上, 她坐062座,那個花店老板就坐063,她旁邊。

那是個浪漫優雅的男人, 會禮貌地和女士道謝, 會在你無聊看窗外時小聲問你一句需不需要報紙。見她第一面的時候就送了她一朵花,祝願她這次旅途花團錦簇。

那是長達十九小時的火車啊。

大家昏昏欲睡, 姚卉戴耳機聽歌,對方就詢問自己可不可以也聽。她讓了一只耳機出去,兩人肩比肩, 靜謐享受,看窗外碧海藍天, 感受西北風情。

那個晚上他們聊天, 從天南地北聊到廣袤世界,又聊到人生發展, 他們健談,有許許多多的話題,姚卉剛結束一段半年的感情,並不知未來人生去向。男方也是,單身了很久,旅遊尋求心靈慰藉。

“然後呢?”當時的溫知予問。

姚卉當時在出租屋的小單人床上跟她講:“然後啊,下一站旅程,我們竟然同站, 就約著一起去看了風景,去了莫高窟、官鵝溝, 好多好多地方。”

“一場露水情緣, 一場只求浪漫不問結果的相遇。”

“之後那個夜晚, 嗯, 就睡了。”

溫知予驚訝:“就這樣睡了?”

“是啊。”姚卉說:“怎麽啦,大家都是有自律習慣的年輕人,睡一覺怎麽了,荷爾蒙的吸引,你懂的。”

溫知予抿抿唇,不表態。

姚卉原來受過一段情傷,跟那男生談了半年,結果他劈腿。她就想,去他的,人生苦短,大家活幾十年都不容易,我不管你,你也別管我幹啥。

放飛自我,去學賽車,去跳拉丁,去考證。她那一年做了好多好多事。姚卉說得最多的就是:知予,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喜歡的人很難碰到,如果碰到了,一定要把握,實在不行,哪怕人生路途僅僅是那麽一段緣分也沒關系。

這句話,她到現在都記得。

現在坐在顧談雋車裏,他的跑車裏。

溫知予又哪裏想得到,是跟他一起去吃飯。

她忍不住想,她敢嗎。

其實上次看他在酒吧就很想說了,大家都那麽亢奮,他心裏完全毫無波瀾嗎。

他對一個人就沒有欲望嗎,她以前老看到他的光風霽月,他的無動於衷,他的成熟理智。

她也想,想這樣的人親密起來是什麽樣子,想坐他懷裏,想與他交頸密語,想可以不用忍受那麽落寞的情感。

她閉眼。

他的聲音忽然驚醒她:“溫知予。”

搞得她一瞬間緊促,下意識輕攥手指,像什麽心事被發現。

顧談雋看著前邊,神態很淡:“等會兒吃飯跟我後邊就行,有的場面話該說說,不想說也沒事。”

溫知予背脊不自覺坐直些,像這樣就能掩蓋剛剛她心裏閃過的那點不恥思想似的。

知道他在提點自己。

她聽著,說了聲嗯。

想什麽呢,這是辦正事,她思想都哪去了。

-

到了地方,有人接待。

掛著百年字號的國風老店了,商務會談風的,有餐廳,有茶室,派頭很大。

顧談雋過去,甚至不用報姓名人家都知道他,喊著顧先生,也就領著進了,之余還多打量溫知予一眼。

很少見顧談雋帶人,難得跟一個。

溫知予就簡單看了看這兒的裝飾,門口掛著今日招牌的牌匾,後邊有串數字她以為是編號,後知後覺才發覺是那道菜的今日價格。

三千七。

一道菜好幾千,那隨便坐坐吃頓飯喝個茶要多少錢,她不知道,只知道就是有人能頂住這麽奢侈的消費,生活就是這麽紙醉金迷。

“一會兒過去,知道介紹自己是誰嗎。”上樓前,他忽的停住腳步說。

她說:“知道,我叫溫知予。”

他眼神微妙。

她記起什麽,又不自覺挺了挺肩,說:“不是,是Dawn工作室主創之一,溫知予。”

他這才笑:“張嘉茂投你沒投虧。”

“是您給機會。”

“我可什麽也沒做。”

客氣話,都會講。

進去時,裏邊已經有些人了,穿西裝的,穿常服的,戴眼鏡的。見了顧談雋還要站起身相迎。

顧談雋在生意場很厲害,客氣平和,不急不緩,能談笑風生,也能接得住刁鉆話。

總之,能鎮場。

溫知予很羨慕他們這種人的交際能力。

但凡是酒場、工作場能起領導作用,能控場,腦子轉得快知道該說什麽的社交達人,她都打心底佩服。

她不行,一面對人多的場合就怯場。

可能敬個酒得提前十分鐘在腦袋裏轉,想等會兒到自己了說什麽,想著如果自己起身大家都看自己該怎麽辦,手腳尷尬到麻。

“談雋,今個兒來晚了啊,你們張總都來了。”

有中年男人跟他握手,顧談雋說:“路上堵。”

對方又看後頭溫知予:“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