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合一]

車的空間比秦硯北常用的那輛小, 雲織上去關門後,跟他之間的距離自然而然縮短。

以前她覺得秦硯北會嫌棄排斥,跟他在同一輛車上的時候都盡量緊靠門坐,現在不得不挨著他, 淺色羽絨服的衣角蹭到了筆挺的西裝褲, 隨著司機啟動行駛, 過減速帶微微的顛簸下,發出很輕的沙沙聲。

雲織滿腔的話想說,到了嘴邊又一時不知道先說哪句好,她正視前方, 隔幾秒就側頭看一下他,等真的組織好語言, 鼻尖和眼眶生理性的酸意忽然止不住了。

她這個遇到事就會延遲淚失禁的體質,很多年了也沒改好。

別人淚失禁, 都是現場不能憋淚, 會控制不了的哭,她卻很反常, 不管多大的問題, 發生的過程裏都能正常應對,但一旦告一段落, 說不準哪一分鐘就可能淚腺失控。

不是她想哭,她也沒有軟弱,可沒辦法,雖然自己都很煩,就是約束不了這種麻煩的生理反應。

雲織帶著鼻音輕聲說:“對不起, 等我五分鐘。”

說完覺得太長了, 又改口:“三分鐘。”

淚意這會兒已經上來了, 她嗓子又啞,在身旁男人聽來,軟語的腔調裏攪滿受盡委屈的酸楚可憐,連綿綿氣音都在發抖。

雲織快速打了個手勢讓秦硯北稍等,隨後朝著車窗方向側過身,避開他審度的視線,咬緊嘴唇以免出聲,眼淚很快湧出來,滴滴答答墜在腿上。

她心急,盼著這一場能快點哭完,別耽誤她跟秦硯北說話,就想著要不加大點強度,總量不變,應該能縮短點時間。

雲織深吸口氣,試著激化自己情緒,淚確實流得更多,她一見有效就更趕進度,臉頰漲紅,連帶著耳朵頸側也泛出薄薄一層血色,結果一不小心用力過猛哭出了聲,她馬上捂住嘴咽回去。

問題是近在咫尺的那個人存在感太強,聽到她哭,他明顯不適應地動了下身體。

雲織回過頭對他表示抱歉,但淚還蒙著一層,視野模糊,看不清他的反應,她只能粉飾太平,習慣性地朝他笑了笑。

上午陽光從秦硯北那側的車窗透入,絲縷的金色織成網,落在咬唇流淚的姑娘身上,晃得睫毛間一片碎鉆。

秦硯北不記得自己的手指是什麽時候扣緊的,或許從她最開始掉眼淚起,那些欲蓋彌彰的掩飾,不敢讓他看見的瑟瑟躲避,無依無靠縮在一邊悶頭去哭,回頭面對他又裝作鎮定的表情,都在無聲又有力的,一寸一寸進犯著他不太平和的神經。

怎麽這麽愛哭。

問題他都已經解決了,沒讓她吃虧,還哄不好?

剛才去學校那會兒他沒在旁邊,她這是受了多大委屈。

秦硯北喉嚨到肺腑猶如被粗糲的羽毛來回刮蹭,按捺不住想咳一聲,更想做些其他的。

他忍耐告罄,伸手拽住雲織的帽子把她扯過來,抽出張紙抹了抹她沾濕的下巴,幾下之後就看見那片皮膚居然被蹭紅,跟奶白皮反差明顯,簡直像在他手裏遭了多大的虐待。

又愛哭,又脆,一碰就紅。

這麽麻煩。

太子爺沉著臉把紙扔一邊,沒空去找什麽更合適的工具,近距離目睹著雲織濕漉漉的眼睫,煩躁得直接伸手,用掌心指腹給她擦淚。

動作看著兇神惡煞,真落到臉上卻意外的輕緩。

他體溫偏高,隨著反復摩挲又在持續向上走,雲織到這一刻才反應過來秦硯北在做什麽,臉上被他擦過的地方都在灼灼升溫。

雲織下意識呼吸放慢,睫毛混亂地一抖,正好在跟他手指摩擦。

她緊張得趕緊往後退退,哪敢讓太子爺幹這種活兒,他這是被眼淚煩到什麽程度了,才會放下身段。

索性這會兒哭得差不多了,雲織快速把殘余的水跡抹幹凈,小聲清清嗓子,從包裏把賣畫和南山院的相關手續都拿出來,雙手交給他,鄭重說:“硯北,我知道是你在幫我,謝——”

秦硯北手還是濕的,他攥了一下,淡淡睨她:“我不聽謝。”

她什麽意思。

態度怎麽變這麽快。

剛才還哭得脆弱無助,勾著他不得不靠近,他才擦那麽兩下,轉頭就公事公辦了?至於端得這麽正經,還要謝他?

都已經那麽愛他了,因為一個戀愛試用期就滿心雀躍的,今天他順手幫她解圍,她對他不應該比以前更熱切?平常亂摸亂抱妄圖索吻,不是都挺能耐的。

現在又跟他裝。

就愛欲擒故縱若即若離,成心釣他是吧。

雲織後面的話咽回去,想想是這樣,秦硯北主動幫她這麽大的忙,不會需要一個簡單的謝,在今天的事面前,這句話未免太蒼白無力。

她手裏捏的兩份天價資料,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更主要的,是套著冰冷外殼的細心照拂。

從出事以來,她一直害怕牽連到他,他卻不動聲色對她張開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