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軟

楚淮是不是啞巴蕭容不曉得,但因為他的“啞巴行為”惹惱了七公主,倒讓七公主今日忘了針對蕭容,快散學了,七公主還不曾出現在蕭容面前一次,往日可沒這樣的好事。

酉時到了,今日夫子布置了不少功課,蕭容打算快些回去將功課做了,免得天黑了要掌燈,她每個月的燭火也是有份例的,用完了便沒了。

夫子離去後,眾人皆在收拾書冊,這時太子的貼身內侍侯二一瘸一拐走了進來。

蕭容瞧了一眼,聽聞皇後娘娘杖責了太子身旁的侍從,昨夜他們打起楚淮來可是毫不手軟,這算不算另類報應?

“九皇子,我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殿下有令,他身子不適,夫子布置的功課全部交由九皇子完成,每份功課做十遍,再將《論語》全篇抄錄五遍,明日交給太子殿下閱覽。”

侯二說這話時並未在意旁人,好似太子親臨,對楚淮趾高氣揚,吩咐人將太子的書冊放在楚淮的書案上,厚厚的一沓。

才說完,七公主跑了過來,氣勢洶洶道:“就該如此,你既是太子哥哥的伴讀,太子哥哥的功課理應由你完成,”

滿書房的人都豎著耳朵聽,今日功課多,光是做這些功課便得費不少功夫,更何況做十遍,再加上抄錄五遍《論語》,楚淮今晚即便不眠不休也未必寫的完。

何沛晗拽了拽蕭容的衣袖,眼裏有些不忿,雖說楚淮是質子,可這才入梁京第二日,午膳時那般折辱便罷了,怎的夜間還不許人歇息。

原本梁楚敵對,何沛晗也該厭棄楚人才是,可大抵是因為常被七公主欺負,倒心疼起了楚淮,無法與七公主一般將人輕視,說到底,楚淮也挺可憐的,遠道而來的質子,被楚國拋棄的皇子,也才與他們一般大,可背負的卻遠比他們多的多。

蕭容安撫的拍了拍何沛晗的手背,示意她莫要沖動,何沛晗出身將軍府,自幼舞刀弄槍,性子有些急,可這是宮裏,由不得她急。

寫寫功課,抄抄《論語》算得了什麽,昨夜蕭應險些將人打死,若是何沛晗曉得,此刻便不會急了,這對楚淮來說,已經算是輕的了。

不乏有人看好戲,等著楚淮拒絕,屆時七公主便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責罰他,眾人也看個熱鬧。

楚淮好似沒聽見一般,清雋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表情,低著頭收拾好自個的東西,將侯二與七公主忽視了個徹底。

就在旁人以為他要與太子作對時,楚淮卻抱起太子的那一沓書,徑直從七公主身旁離去。

楚淮走的急,帶著一陣冷風揚起了蕭容鬢邊的碎發,她擡手撫了下側臉,有些癢。

這便是答應了代太子寫功課與抄書,可他這副漠然的樣子還是讓七公主很是惱火,跺了跺腳,氣急敗壞的沖離開的楚淮道:“楚國怎的派一個啞巴來給太子哥哥做伴讀,他連話都不會說,怪不得被楚國拋棄,真是個沒用的廢物!”

蕭容聞言皺了皺眉,下意識擡眸看向了楚淮,他正好走到門口,她瞧見少年瘦弱卻筆挺的背影微僵了下,可還來不及細看,楚淮又擡步離開了南書房,走入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七公主那樣的羞辱之言,他仿佛全然不在意。

楚淮離去,這場鬧劇便也暫時告一段落,七公主帶著侍從浩浩蕩蕩走了。

蕭容與何沛晗最後從南書房出來,何沛晗撇了撇嘴,小聲道:“原本梁楚兩國敵對,我本該對楚淮恨之入骨才對,可是我不知為何卻恨不起來。”

國仇家恨最易令人生厭,可她對楚淮不僅沒有厭惡之心,還覺得他可憐。

“他不是楚國,只是一個被楚國拋棄的人罷了。”蕭容一針見血,既是國仇,本不該全賴在一人身上。

更何況楚淮也才十余歲,能被送來大梁,足見在楚國的日子也不好過,他也許像蕭容一般,從未享受過皇室的權力,卻反被皇室的身份所累。

蕭容若不是公主,也許如今日子也不會這樣難過。

蕭容看著楚淮,便想起了自個,若是來日他國想要求娶公主和親,她是不是也會像楚淮一般,被大梁毫不猶豫的拋棄?

這個問題暫時無人能回答,卻讓蕭容想了整個傍晚,心情愈發不好。

好在胡思亂想也不曾耽誤功課,在用晚膳前將功課寫好,推開窗瞧了眼,下了一整日的雪停了,滿院子都是積雪,綠枝力氣小,只掃出一條能進出的小道,旁的積雪便隨它去了。

天色昏沉,雲層與積雪一般厚,今夜又無月色了。

她看向西廂房,屋門緊閉,也不曉得楚淮會不會老老實實的寫太子的功課,不知他的燭火份例是多少,點一晚上燭火,怕是份例也要用完了,不知太子是否會派人送些燭火過來,大抵不會吧,太子本就是為了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