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公主(第3/4頁)

孔嬤嬤正好進屋,說道:“這窗戶怎得沒關緊,仔細吹了風,別是染了風寒。”說著把窗戶徹底合死。

蕭容搖頭,掌心貼在心口,幾息之間,讓呼吸平穩下來,“無甚大礙。”

“公主,西廂房住的果真是楚國九皇子,名為楚淮,只帶了一個內侍叫長青的,方才他問哪能打水,我帶他去後院打水時閑聊了句。”

孔嬤嬤放下針黹(zhi)盒,下起了雪,南擷院沒有地龍,夜間得用湯婆子,她打算給公主做個裝湯婆子的布袋子,免得燙傷了公主。

“楚淮……”蕭容粉唇翕動,名字可真好聽,可惜卻成了質子。

“我瞧著宮裏是真沒將他放在眼裏,連屋子也只打掃了外邊,做做樣子,也不曾撥宮人伺候,公主說的對,咱們可得遠著些,莫要惹一身騷。”因而孔嬤嬤只道明了公主的身份便不肯多言,他們曉得是公主,想來會敬著些,不敢放肆。

“話雖如此,旁人不拿他當皇子,你們若見著了人,禮數還是要周全些,莫被人拿捏了把柄。”蕭容想起那雙冷森森的眸子便不大舒服,遠著些也好。

孔嬤嬤點頭稱是,坐下來做針線活,蕭容依舊看書,一主一仆,倒也融洽的很。

傍晚時分,雪終於停了,皚皚的蓋了一院子,綠枝便在院子裏掃雪,不一會西廂房的長青也出來掃雪,院子裏響起沙沙聲。

雪還未掃盡,便有內侍監的宮人來送陛下賞的臘八粥,今日臘八,闔宮皆食臘八粥,只是得陛下寵愛的用的食材好些,到了蕭容這,便是尋常食材,可蕭容依舊得恭恭敬敬的收下賞賜。

她讓綠枝捧著臘八粥進屋時,瞧見內侍監的直接離去,西廂房屋門緊閉,想來陛下不曾賞給楚國的九皇子。

“臘八粥涼了,快放到爐上熱一熱,一會便能喝了。”能得賞賜,孔嬤嬤還是心悅的,好歹宮裏沒將公主給忘了。

熱好臘八粥後,主仆三人坐在八仙桌前分食,許是今年大梁打了勝仗,宮裏頭高興,比起往年,今日的臘八粥好喝不少,蕭容便多吃了些。

以致於不好克化,就寢時沒了睡意,便披上衣裳想去後院走走。

南擷院不大,但後院卻頗為寬敞,這原是浣衣局的院子,需要場地晾曬衣裳,地方自然敞亮,只是如今被一大片竹林占據了一小半,其余地方長滿野草,天寒地凍,野草也變成枯草了,被雪壓斷了。

她不曾踩到雪地裏去,免得濕了鞋襪,只是在長廊下走了走,仰頭看看黑沉沉的天,不見明月。

又下起了雪,她原打算回屋,卻在此時,突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往後退了幾步,將身子掩映在了竹林後,這裏少有人來,難不成是楚淮?

她才想著,果見是楚淮,可又不僅僅是他,是太子蕭應,他怎會來這裏。

只見蕭應扯著僅著白色單衣的楚淮,看著有兩個楚淮粗壯,極其粗魯的將他一把扔在雪地裏,傲慢道:“你就是楚國的九皇子?楚國無能敗給了大梁,將你送來給孤做伴讀,孤才不想要手下敗將做伴讀。”

楚淮半躺在雪上,對此並不應聲,蕭應不耐煩的踹了他一腳,腳底在單衣上留下黑色鞋印,“你啞巴了?孤在問你話。”

地上的楚淮仍舊不說話,躺在雪裏,一動不動,被踹了一腳連個反應也無。

蕭應身為太子,何嘗有人敢這樣待他,又踢了楚淮一腳,有些惱怒,“張嘴。”

蕭應的侍從呵斥道:“這是大梁的太子殿下,你乃太子殿下的伴讀,便是臣子,豈敢對太子殿下不敬?”

楚淮連眼皮子都沒擡,宛如死了一般,這般行徑落在蕭應眼中便是無形的挑釁,怒氣叢生,“好,有骨氣,孤倒要看看是你的骨氣硬,還是骨頭硬,給孤打!”

梁楚一戰,梁國雖勝了,卻也費了不少人力物力,還讓他外祖父受了傷,蕭應自然對楚人厭惡至極,如今楚淮還敢無視他,蕭應可咽不下這口氣。

蕭容屏住呼吸,飄絮飛舞,積雪盈光,她瞧見那些內侍對楚淮拳打腳踢,毫不留情,好像楚淮不是楚國的皇子,而是蕭應養的一條狗。

可是楚淮一聲不吭,像是不會痛。

蕭容皺著眉頭,楚淮好歹是楚國的皇子,蕭應不可能真的打死他,這時只要開口求饒,蕭應滿意了,自然會放過他,可若是這樣犟著,勢必要吃不少苦頭,她從前便是這樣過來的。

楚淮始終沒有開口,蜷縮在地上,任由拳頭與腳印隨著飄雪落了滿身,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一眨不眨,不一會,他的嘴角便淌出了鮮血,血漬在雪上暈染開,猶如冬夜裏開出最艷麗的花。

蕭容的喉嚨發緊,心頭不安的躍動,不知該是進是退。

就在這時,楚淮忽地擡眸看向她,比冰雪更冷的眸子讓蕭容氣息驟停,隔著夜色與雪色,她看見少年眼中的厭惡一閃而過,隨即帶血的唇瓣綻放了一個詭異的笑容,她藏在披風下的指尖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