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故人自有故人的緣法,他教了她活下去的心法,想必現在也應當過得很瀟灑才對。

花有重開,人會再聚,倘若有緣,他山他水,自會相逢。若無緣也沒關系,只要同活世間,同品風月,同沐陽光,也算勝卻人間無數。

葉青堯沒有多想,朝著目的地而去。

這段時間她都在院子裏看書,為的就是想讓周霖馭放松警惕。

聽說他昨個兒剛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詢問她規不規矩,得知她一直安安靜靜呆在院子裏看書,才算放心的吃點東西。

規矩嗎?

葉青堯淡淡笑。

這個詞兒倒是一直被用來形容她,其實最是荒謬。

她展開手,赤紅色的眼鏡蛇緩慢從袖子裏爬出來,順著她的衣服爬到地面。

濕潤的青石板路上,它細長條的花紋身體會讓人毛骨悚然,不敢靠近,葉青堯卻覺得這是最可愛的小東西,比能咬死魚的阿彎還要可愛。

“憋壞了嗎?”

眼鏡蛇“溫柔”地吐蛇信子,似乎在回答她的問話。

它白天替她探路,晚上回來睡覺只能躲在她的袖子裏,八成有些憋。

葉青堯想起臨行前希文對她說的話——

“這條蛇毒性最強,而且它很兇很暴躁,我都不敢輕易招惹,你拿什麽寵物做伴不好,非要拿它?”

現在瞧著乖乖巧巧支著腦袋看她的赤紅色蛇,葉青堯的話像在回答希文,又像在自言自語。

“我就喜歡你這樣毒,越毒越好。”

她笑時眼尾略彎,些許詭艷的媚氣。

眼鏡蛇再次吐蛇信子,似乎也在興奮高興。

它是冷血動物,喜歡同樣冰冷的東西,與葉青堯的相處猶如遇到同類。

它喜歡葉青堯的氣味,喜歡她的果決狠辣,因為那是和它相似的東西,而纏繞在她身上就像呆在巢穴裏那般安全,這也是眼鏡蛇如此乖巧的原因,某種程度上,它依戀葉青堯猶如依戀母親。

“去吧,找了這麽幾天,你應該有很大的收獲。”

它極有靈性,能聽懂葉青堯的話,立刻蠕動細長的身體在前頭帶路。

葉青堯跟隨它走了大約十分鐘,走完整片竹林才在盡頭瞧見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宅子,藏得這樣隱蔽而深幽,是有些不尋常。

葉青堯沒急著上前,停在原地打量這棟宅子。

她是道士,當然看得出這座宅子的樹木和花草布局,以及房子的建築都有講究。

房外有陣型,房內有機關。

看來……

葉青堯微微眯眸。

周家和周霖馭,都藏著秘密啊。

喝酒看雨,酒醉人,更醉心。

其實這樣說也不對。

周宿很清醒,根本沒有醉。

他已經把酒窖裏的好酒都搬了出來,讓阿銀都擺在屋子裏,想喝哪壇開哪壇,卻都及不上葉青堯送他的那壇望青山。

從那晚莫名其妙的表白到現在,已經兩天兩夜沒見到她,起初是生氣,氣她嘴硬,明明夢裏都在擔心著他,卻不願意承認也動了心,非要死犟著做什麽?

後來他想,難不成是顧慮著陳慕?

他已經想辦法把他弄走,近期是回不來的。

她也許不想做那種紅杏出墻的女人,想等離了婚才與他在一塊兒?但她為什麽要答應嫁給周禮?是想捉弄他?氣他?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周宿越想越頭疼,越頭疼越喝酒,喝得越多就更加疼,陷入這樣的怪圈裏,以至於看任何景物都模模糊糊,重重疊疊,稍有不慎就化作葉青堯的模樣,那影子對他一笑一嗔,比冷靜時更動人萬千。

明明沒有醉的,明明清醒得厲害,卻清醒著出現幻覺,當真丟臉丟到家。

他把酒放下,招來阿銀問:“她人呢?”

雖然沒有過去看她,但他每天都讓阿金好好照顧著。

怕她冷怕她餓,怕她不好好吃飯,怕她看起書來不知道休息熬壞了眼睛。

真是愁煞人,愁得他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真不知道自己操的什麽心,比當爹還累人。

阿銀說:“坤道出去散步了。”

周宿擰著眉瞥外頭的雨:“她怎麽總喜歡在這種天氣出去,冷清清的,不嫌濕氣重?”

阿銀笑了笑:“葉坤道一直都這樣與眾不同,要不然先生也不會喜歡。”

被身邊人這樣直白的拆穿,周宿多少有點兒不自在,“我可沒喜歡她。”

他看向窗外,這場落得並不小的雨讓他無法靜心。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穿得單薄,畢竟現在已經是夏末,寒風凜冽起來,很容易讓人感冒的。

“是是是,先生您不喜歡葉坤道。”

周宿睨他一眼,阿銀賠笑拍自己的嘴,笑眯著眼。

“她走的是哪條路?”

“這個不知道,我叫阿金過來給您問問?”

“快去。”周宿皺眉。

阿銀不敢耽擱,趕忙出去叫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