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這個圈子裏出來玩的就沒好人,花樣百出,放浪形骸,爛人一堆。

戲唱完,也到了午夜,周宿準備去香立寺,早晨給過世的母親做早課,這是他多年的習慣。

從樓道經過,繞過屏風,忽然聽到——“先生,你的打火機掉了。”

這聲音落在雨聲裏,區別於淮江女孩兒的嬌媚,是文人姑娘特有的從容婉約,夾帶一抹嫻靜輕柔。

周宿回頭看。

那姑娘身穿旗袍站在不遠處,戴著時下中秋節盛行的嫦娥面具回望他。

孤雨一重重,清風送晚香,不知是雨襯得她格外清雅,還是她襯出雨的意境,一時間,鐘靈毓秀便有了具象的形容。

周宿難得怔愣,回神時對方已不見蹤影,打火機還躺在原地,似乎剛才種種都是他黃粱一夢。

葉青堯每到節日都會離開道觀采買物品,不僅會為周邊道觀送去節日禮物,還會為關系好的佛寺送去自己制作的糕點。

到中秋節,她送的是月餅。

作為回禮,住持送了她新茶葉。

周宿到香立寺時,葉青堯剛離開不久。

他摸還沒涼的茶杯,隨便找位置坐:“有人來?”

住持拿出葉青堯送的月餅推到桌上,“老朋友。”

周宿知道住持有個老朋友,每年過來都會聽他講起那個老朋友的事。

周宿不吃甜食,但那月餅品相極佳,也就拿一個淺嘗,沒料想並不是膩人的甜,而有種清茶的細膩,他頓了頓,看向手中的月餅。

住持笑著說:“我這個老朋友擅長做很多事,而且都做得很好,這月餅不僅有茶花味,還有玫瑰味,香棗味。”

周宿這人挑,表現在方方面面,這是第一次把一個月餅全部吃完,居然沒覺得膩。

老住持趕緊把月餅收起來。

周宿懶笑:“我還能跟你搶不成?”

不過他對這個所謂的老朋友來了點興趣,“那老頭兒在哪?我請回去做幾天廚子。”

住持一臉高深:不是老頭,是個姑娘。”

周宿一挑眉,倒是稀奇,一個七老八十的主持,老朋友居然是個姑娘。

他給自己倒杯茶,茶色淺綠,生津回甘,喉韻與體感都有,比去年喝到的茶品階更高,也比他花高價購買的茶葉更具品味價值。

“今年的茶不錯。”

住持哈哈笑:“也是那位姑娘自己制作的茶葉,我剛剛找不到回禮,就用去年的茶葉送給了她,她那麽聰明,一定看得出來,想想還真是不好意思。”

周宿微愣,他每年中秋都會過來,所以和住持很熟,也就能喝到外面買不到的好茶,難道每年的茶葉都是那個女孩子送來的?

這些問題周宿沒有問出來,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這世界上為什麽有一個人這麽對他的胃口?

能做出他不嫌棄的甜食,能制作出他每年都喜歡的茶葉。

回去路上,周宿閉目養神,開車的助理不敢打擾。

他睡不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他從前不是一個愛喝茶的人,是因為多年前聽住持提起過那位老朋友與茶的趣事,才開始感興趣。

他從前不愛聽戲,但住持講起老朋友對戲文的研究後,他便漸漸開始關注。

他從前不愛書畫,近兩年卻喜歡收集字畫,似乎就是知道住持老朋友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後才有的舉動。

明明是不認識的人,他為什麽在無形中被影響到?這麽多年,他來香立寺到底是為了給母親做早課,還是聽一聽住持講他的老朋友?

最令周宿坐立難安的是,當住持解釋這位老朋友不是個老頭,而是位姑娘的時候,他為什麽有一瞬間的放松和心情愉悅?

為什麽?

中秋後的第三天雨後天晴,初陽溫柔,淮江城白墻青瓦染上橘黃,湖舟小船行過,漣漪蕩得千回百腸,似雲袍水紋,只不過多了一抹倩麗的多情婉轉。

葉青堯受邀到淮江畫店畫畫。

文房四寶的東西她一般不賣,也不輕易贈墨,這次出來是為道觀香客的畫店略撐臉面。

這樣的賣弄葉青堯並不喜歡,實在是畫店老板再三請求。

她被請為座上賓,用時半小時畫完一副錦繡淮江,畫被擺在畫店最顯眼的地方,吸引許多路人遊觀。

淮江作為歷史悠久的江南古城,從不缺附庸風雅的人,一幅畫很快被叫出天價。

周宿知道這茬時,一只柔軟的手推著茶盞送到他桌前,說話的嗓兒是他一貫喜歡的媚。

“周總,喝茶嘛。”

那手保養得極好極漂亮,戴玉鐲,便襯得骨像極佳,看似隨意但非常刻意地凹著美感。

美是美了,卻可惜那盞茶,光是瞧顏色,周宿就知道味道好不到哪裏去。

“周總怎麽不喝呢?”那只嫵媚的手慢慢撫上周宿臂彎。

周宿沒什麽動靜,噙著抹若有若無的笑,任由著那只手撫摸到胸膛,唇角弧度加深,眼中笑意卻減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