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琴宛本在吳嬪宮外,聞聲進了屋,忙道:“沒什麽旁的,許是後院那些蘭花香氣馥郁,惹了些貓兒抓撓,我這就去看看。”

綠鶯頷首應了下,這才安心繼續為吳嬪舒緩身子。

“自孟瑤走了,我這心裏總不踏實,你們這兩天上些心,看著些,勿再要生人攪擾了。我這幾天吐的厲害,若被哪個看見,恐又要招惹災禍。”

吳嬪輕搖了把圓扇,閑適的晃著,自今日修葺房屋的侍人走後,她總覺得這屋內人味兒過重,久散不去。

綠鶯知道這些事的緊要厲害,便應道:“奴等都省的,娘娘如今懷有身孕,還是安心靜養的好,這些勞心的事兒還是交給奴等吧。”

吳嬪心突突的厲害,見綠鶯懂事,好歹身邊還有個知底細的人陪奉著,也算有些慰藉,於是便歇下睡了。

自孟夫人被接進宮以來,秦觀月便每日陪在母親身邊。

雖然二人不便去清平觀以外的地方,但春生草長的時節,即便只在後院裏賞賞花,只要是母女相守在一起,便無比開懷。

若雲與鶯兒前段日子就被顧珩調出宮外,給她們放了長假,讓她們去南邊遊山玩水散心。

兩個小姑娘開心的不得了,拿了銀錢便感恩戴德地往宮外去了。

如今清平觀只有墨隱在旁伺候,早在秦觀月剛入宮的時候,墨隱便知曉她身世的內情,眼下她們能夠重逢,墨隱自然也為秦觀月高興。

天氣漸熱,墨隱撤了冬被,改換上早春適用的錦華被。春光下,秦觀月與母親端了矮凳坐在院裏,邊縫制新衣邊談聊家常。

孟夫人手中的是一塊艾綠色的料子,是先前顧珩特意為秦觀月留的。

之前秦觀月一直穿宮女服制的衣裳,如今要陪母親,這幾日暫時不往吳嬪那處去了,總算有些機會穿自己的衣裳。

孟夫人的手一向巧,從前貧苦的時候,還常常做些手工換錢。

孟夫人將料子往秦觀月身上比劃了大概,又將料子收回眼前。

她看了眼秦觀月已經裁好雛形的荼白浮華錦,笑問道:“看著形狀比你的身形大了很多,是做給誰穿的?”

她是要做給顧珩的,但不為其他,只是出於感謝。

秦觀月被娘親輕易窺透了心思,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或許娘親已經敏銳地察覺了什麽,但至少現在她還不知道該怎樣對娘親交待她與顧珩的關系。

似乎他們之間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見不得光的。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錦布,指尖微微泛白:“我手藝不精,娘親是知道的。”

孟夫人了然於心地笑笑,並沒有責難問責:“那位先生是個好人,雖然我不知道他的身份,但他應當是個讀書人,言談有禮,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孟夫人點到即止,沒有說透。

在與娘親重逢之前,秦觀月從沒有思慮過這些問題。對於顧珩,也不過只是利用,利用他保命,利用他救出母親。

而今這些險境一一化解,反倒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麽了。

似乎的確如娘親所說,她應該好好想一想她與顧珩之間的事了。

雖然如今她對顧珩的愛意並不濃重,但至少顧珩真心待她好,若能一直這般庇護著她與娘親,也的確是值得選擇的。

春風拂過柳梢,帶來了一陣沉沉的樂聲,秦觀月不可思議地蹙了眉頭。

燕帝病重,如今上到後妃下至宮女,身上連一點艷顏色都不敢有,怎麽還有人敢在宮中行樂。

正巧墨隱收了被衾路過,秦觀月叫住她問道:“外頭是什麽聲音?”

“似乎是柔安公主為了替陛下祈福延壽,特請丞相坐鎮,與眾學子在宮中辦一場講經會。”

墨隱抖了抖被衾,看見秦觀月臉色不對,聲音漸漸沒了底氣:“丞相他沒和娘娘說嗎?”

秦觀月手中的浮華錦被攥出了一道道皺痕,她眉梢也染渡上了淡淡的慍色。

難怪今日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看見顧珩特地換了那身蒼青道袍。

原來是應了柔安公主的邀,要去與別人講經論道呢。

秦觀月冷著臉起身,膝上的浮華錦掉落在地上,她也沒有彎腰去撿,反而刻意把它踢到了一邊。

講經會延續了約莫半個時辰,行法事前,有三兩名學子叫住顧珩,想與顧珩深論其中幾句含義。

顧珩尚未開口,陸清漪便領著侍女款款向幾人走來。

幾名書生看見柔安公主,局促地收起了書卷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他們一個比一個頭埋得更低,生怕沖撞了公主惹出禍事。

哪知一只纖纖的柔荑緩緩將他們扶起,幾名學子受寵若驚地擡起頭,看見公主的眼中漾著柔婉的笑意。

“你們都是讀書人,大燕的文教還需要你們傳揚。只是今日我與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