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鑰匙打開小匣子,裏面裝著一只水頭極佳的翠綠鐲子。

饒是不懂行的人看了,也能知曉其可貴。

秦觀月對著燭光喜出望外地照著通透晶瑩的鐲子,眼底掠過一絲喜色:“這是給我的?”

顧珩望著秦觀月笑模樣,恍惚間窺見了與她初相識的情形。

初識時她便貪的直白赤誠,對於富貴榮華有著毫不掩飾的向往。

那時他厭惡她的市儈虛偽,從未想過與她會有來往。彼時他對她的鄙夷有多深刻,之後的顛覆便有多麽明顯可笑。

世間萬物便是如此,蕓蕓眾生皆有定數,連顧珩也不能免俗。

縱然他能定乾坤、知天相,也繞不開情與愛的糾葛,甘願沉淪其中。

顧珩舒然一笑,燭光的暖意渡在眉骨上,顯現出難得的溫和:“你過來,我為你戴上。”

秦觀月眼角堆笑地向顧珩走去,順勢坐在他腿上,向他伸出瑩白的小臂。

顧珩從匣子中取出那枚鐲子,為秦觀月戴在腕上。

尺寸正好,多一寸則松,小一寸太緊。

翠綠的鐲子在雪白的肌膚上透著翠色,清麗中不失貴氣。

秦觀月轉轉腕,打趣道:“我早就說珩郎這些年該是藏了不少私蓄,這鐲子價值不菲吧?”

“不是買的。”顧珩將秦觀月的另一只手握在掌心,緩緩地捏著她的指節,漫不經心道,“這鐲子是我母親留下的。”

秦觀月眼底的笑意霎時凝滯住了,腕上名貴的鐲子似乎在顧珩的這句話後變得黯然失色,越看越像是一把翠綠的腕銬。

顧珩從未與她提起過他的母親,他的過往與身世秦觀月一概不知,緣何今日突然提起?

秦觀月望向顧珩的眼神裏多了分復雜的警惕,她抽出了在顧珩掌中的柔荑,趁顧珩不在意的時候,小心地將戴著鐲子的手腕縮回了身後。

面上一邊含笑試探著,藏在背後的兩只手已然開始試著褪下那枚鐲子。

“若這鐲子這麽貴重,我怎麽敢要。該不會珩郎要說這鐲子是令慈留給兒媳的傳家物,戴上了便要成為顧家媳婦吧?”

雖是打趣的語氣,但秦觀月心裏已然怦怦跳,生怕真如自己猜測的那般。

“你怎麽知道?她的確是這樣說的。”

秦觀月訝異地看著顧珩,希望他是在玩笑而已。但看著神色正經,並無半點笑意的他,分明是在認真地與她談論這件事,她的背後涔出了一層冷汗。

冰涼的翠綠鐲子仿似成了繞著手腕的毒蛇,秦觀月頓時興味全無。

她還不想為了這一個鐲子賠上全部。

“民間娶嫁都要三媒六聘的,珩郎一個丞相怎麽好只拿個鐲子敷衍我。”

“我父母不在,這些禮聘恐怕難全。”顧珩沉吟一會兒,旋即又道,“不過我在京中還有不少宅子田地,結親之後,可以全都歸你。”

若秦觀月還是秦國公府的卑微香姬,顧珩的地位和他給出的這些條件,只怕她恨不及明日便嫁了。

可如今她見識過顧珩的喜怒無常,亦不想此生受制於人。即便這些宅子田地確實誘人,但也難以讓她為之拋棄自由。

察覺到秦觀月的沉默,顧珩的眉頭皺了皺。

“月娘是不想與我為妻?”

“我還沒想好。”

與其欺瞞哄騙,倒不如如實說來,也好免於顧珩的糾纏。

然而看見顧珩的眼色漸漸沉下去,秦觀月還是不免聲音減弱,越來越沒底氣。

“我一直惦記著娘親的事,暫且沒有心思想這些風月。何況珩郎這樣的身份才識,應該只有柔安公主那樣的千金之軀堪與你相配,而我又算的上什麽呢?”

顧珩默了一會,攬住了她的細腰,掌心在其背後緩慢撫著。

“月娘,或許我根本沒有你想的那般好。若論起出身,也許我不如你。”

“珩郎莫要逗我了。”

秦觀月壓根沒將顧珩的話當回事。

能買得起這樣的鐲子,哪會是什麽貧窮人家?光這個鐲子,就夠一個莊子的人幾年的口糧了。

顧珩看她不信,抿了抿唇,似乎也不願多解釋:“月娘,你去吳嬪處已有好幾日了。”

秦觀月細細想了會,矢口否認:“哪有好幾日,說起來也不過三日,何況前兩天我還回來看了珩郎。”

顧珩的目光落在了秦觀月的頸上,修長勻稱的指尖落在了她的鎖骨處,別有深意地撫了兩下:“可那夜你宿在了吳嬪宮中。”

“那又如何?”秦觀月輕咬了唇,渾身一顫,滿眼不解地望著顧珩。

顧珩的指尖自她的鎖骨緩慢滑向後頸,倏然扣住她的後頸,冰涼的唇落在她的耳畔:“月娘,我們已經三日沒有親近了。”

陸起章自宮中回府後,便見京察司千鷹衛總衛蔣氏於府門前佇立。

陸起章心中正愁於陸清漪所說之事,因而只頷了頷首引人入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