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4頁)

言罷,顧珩只向寺內望了一眼,金身破敗,廊柱中折,僧侶往來皆染血色。

顧珩轉身往階下走去,賀風迎面而來。

“丞相為什麽不與他說清楚,您何時曾遣人如此行事?”

“已成定局,多說無益。”

數十階清石階,顧珩走的極快,最後落腳在那個持戟的兵長身側。

第一場秋雨落下了。

顧珩只是負著手,任細雨飄灑:“京察司,本相何時給過你職權。”

“京察司千鷹衛,行的就是京中協查、助事之權,我等無需再領丞相私命!”

“很好。”顧珩淡淡了一句。

他回身望向山門,顧珩眉眼中自帶一種清冷,即便是深受道法浸潤,也只是平添了幾分曠達:“你打算什麽時候收兵。”

“此等僧賊礙事,待其歸順了,自然是收兵之時。”

顧珩上前拿過他的腰牌掃了一眼,淡淡道:“張總衛,若執意如此,明日此時——”

顧珩拂身而去,只留一聲余音:“是你殞命之時。”

秋雨襲人,顧珩回到清平觀時,身上的烏衣已浸透了,因是麻衣,淋雨後便格外發沉紮人。

“丞相預備怎麽辦。”賀風為他卸下衣裳。

“等。”

顧珩擇了件大氅披在身上,這樣的雨天,他倒有些想秦觀月的一碗熱粥。

見賀風不解意,又續言:“此人敢亮出身份來行事,自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我在暗處,不好擅動。”

顧珩方想吩咐下人熬一碗姜湯,外頭無塵通稟說到人已來了。

顧珩忽才想起今日有約,這才披了氅向外室走去。

昏暗的室內,兩個男子撫著胸口向顧珩作禮。

“罕赤闊給丞相見禮,丞相與天無極。”

疲乏的身軀讓顧珩徑直走向了椅子,只擡了擡手應付:“佐汗自便罷。”

“今日我二人前來,是有一事要跟丞相商議,朝廷這幾年的輜重錢糧一年比一年少,如此下去,你屯養的那些……”

罕赤闊話未說完,便聽到顧珩拍案之聲。

“佐汗,這是在宮裏,不是在你的漠察。”

顧珩閉了閉眼,養蓄了些精神,這才開口:“燕帝耗財,近年內帑已虧空見底,本相知曉你的辛苦,該有的銀兩好處,本相答應的,自會給你。”

得了顧珩此話,二人轍起身作禮答謝,之後卻又佇在原地不肯挪動。

“還有什麽,快些說罷。”

“回丞相,罕赤闊有罪,昨夜幾個兄弟吃大了酒,路過哪個園子時見得了兩個美人,一時沒忍住就——”

顧珩不耐煩的扣了扣桌面:“挑要緊的說。”

“是未遂,但不巧,好似被個王爺撞上了。”

“知道是哪個宮的人嗎?”

罕赤闊一側手,作思量狀:“罕赤闊不知,只是那兩個兄弟酒醒了之後,說其中一個叫什麽墨隱。”

而後又緊接著緒言:“估計是什麽宮的雜役內侍罷了,那兩個兄弟我已教訓過了,如若王爺責問起來,還望您周旋一二。”

顧珩得聞墨隱二字,腦內瞬時清明,那秦觀月呢?再見罕赤闊二人嬉笑之狀,只恨不得立時誅殺。

陸起章這幾日陪燕帝手談,得閑的唯有城陽王,只是在此事上,顧珩竟挑不得他的錯。

“殺了。”

罕赤闊一時發愣,沒曾想顧珩會如此作答,便再問:“丞相說什麽?”

“你手下那二人,殺了。”

毓秀宮中,秦觀月在午憩被熱得醒來,與此同時,聞見了一陣淡淡的草藥香。

才將入秋,窗外飄著細雨,不知為何,殿中燒起了暖爐,烘得滿殿幹燥。

秦觀月迷迷糊糊睜開眼,許是昨夜淋雨受了寒,醒來後她覺得口幹舌燥,嗓子疼的說不出話。

懶懶轉了個身,雪白纖指挑開床簾,含糊地向墨隱要水喝。

過了片刻,她聽見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隨後,冰涼的青瓷杯碰上了她的指尖。

秦觀月閉著眼接過青瓷杯,從玉枕上稍稍仰起頭,半闔著眼將那杯水飲盡。

而後又將小杯遞出簾外,聲音又懶又嬌:“還要。”

簾外人沉默了一瞬,並未動作。

秦觀月擡起長而密的漆睫,榻前,一抹蒼青色的衣角撞進她的眼簾。

“醒了。”

顧珩微涼的聲音在榻前響起,秦觀月驚得險些叫出了聲,恍然間,她以為自己還陷在夢中,躺在榻上愣了半晌,才敢順著那抹衣角緩緩向上看。

顧珩長身直立在她的榻前,靜靜地垂眸看著她,面容清冷肅靜。

他伸手接過秦觀月手中握著的青瓷杯,問了一句。

“還要嗎?”

顧珩的語氣正經,卻讓秦觀月聽得耳廓一紅。

她察覺剛才自己的那句“還要”不妥,尤其是在顧珩面前,像是故意要引惑著什麽。

秦觀月微紅著臉搖了搖頭,擡眼望著他,眼底還沾染著惺忪的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