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丞相,您交代我辦的事,有消息了。”

顧珩手持金片,撥弄著博山爐中的香灰,並未回頭:“說。”

賀風將聲音壓下:“我們的人等到了農莊才知道,申氏早在月初就已攜帶家眷離開莊子了。”

“月初?”顧珩眉頭一皺,回身望向賀風。

“底下人是這樣來報的。”賀風並未參透顧珩的意思,只覺顧珩起疑,大有山雨欲來之意。

“籌謀得夠久的。”顧珩將眼皮一擡,“繼續講。”

“您料想的沒錯,申氏離開前曾被幾個打手模樣的單獨召談過,至於在哪召談、去了何處,無人知曉。只是這申氏自回來後就將庫房閉鎖,賬簿一概不出,就連佃戶的名冊也已一應封鎖了。”

顧珩不再贅續,而是直切發問:“現在莊子是誰在管著?”

“自申氏走後,便如無頭之蠅,聽聞現在的莊主是先前一個愛管事的分轄王氏。”

“開始審吧。縱他不知此事底細,但近幾年莊子具體收成如何,他應知曉一二。”

這並非賀風頭次為顧珩行私獄之事,但還是謹慎的開口:“是。只是丞相,這次要審到什麽程度?”

顧珩的口吻仍如清風拂柳,不著一絲情緒。

“內帑自我接手以來,不出大事,我從未過問。但現在明面上的事已不好看了,現已欺瞞到我這兒來,便審到他吐出真話為止。”

主仆一體,賀風心中有疑,便作揖道:“屬下還有一事不明,雖然此事是由皇室私畝引起的,但丞相之前也說了,此事不會這麽簡單,您為何抓著這王氏不放,而不直接查辦了呈上內帑簿子的紀事監?”

“這道折子看著是紀事監的春檢查出來的,但是秦國公遞上的。”

“您的意思是,這事兒是秦國公……”

顧珩將賀風的猜疑否決:“那便不需再查了。”

山雨欲來,秦國公只是遮目的黑雲罷了。

二人正欲深談,卻被外面人聲吵嚷打斷。

顧珩手下引進來的是一個面生的內侍,只見人聲音怯懦,顫道。

“丞相,今日陛下吃醉了酒,現下還未醒。聽聞又有宮妃犯事,一事裁定不了主意,我們淑妃娘娘想勞動您去一趟。”

“去哪兒?”

“回丞相,奇石林。”

奇石山腳下,陸起戎與秦觀月並站在檐下,不時有幾枚低飛的蜻蜓從他們身前掠過。

蘭貴人之事在前,秦觀月要想方設法地偷與顧珩會面,已是不易。此時還要與陸起戎待在一塊,只是提心吊膽著四周有無人經過,而無暇賞景。

那枚流蘇玉扇在秦觀月纖細雪潤的柔荑裏握著,扇風的的節奏卻並不悠緩。

“王爺找本宮有事嗎?”

她找了由頭想走,卻望見陸起戎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貴妃娘娘似乎一直在躲著我。”

秦觀月向後退了一步:“你我身份有別,這樣不合體統。”

“若我不是王爺,娘娘不是貴妃呢?”

陸起戎沉聲問她,向前湊近一步,倏地握住了秦觀月握扇的纖白手腕。

登時二人之間只有分寸距離,陸起戎衣襟上淡淡的皂莢香,像是要將她抱在懷中一般,秦觀月只消一擡眼,便能看見他真摯的雙眸。

陸起戎與顧珩同樣有著刀削斧鑿般的輪廓,可與顧珩身上如冰霜般的清冷矜貴不同,陸起戎似熾熱的火,以勢要融化她的姿態,毫不掩飾地向她靠近。

“王爺不可如此。”秦觀月意欲從他的牽制中抽出手腕,卻被一聲尖銳的女聲打斷。

“你們在幹什麽?”

她與陸起戎幾乎同時松開手,回頭望去,淑妃正帶著玉書向假山後走來。

秦觀月看著淑妃身邊的丫頭,覺得有些眼熟,但叫不上名字。

墨隱聽見動靜向假山後走來,看見淑妃身後的丫鬟,不覺驚訝道:“玉書?”

玉書。

秦觀月逐漸有了印象,應該是那個被她調到毓秀宮外殿做粗使的宮女。

她不覺冷笑,淑妃真是好手段,竟這樣光明正大地把眼線安排到了毓秀宮裏。

淑妃顯然是有備而來,身後還跟了三兩個侍衛,儼然是要“捉奸在場”的態勢。

“貴妃娘娘,王爺,您二人是在這兒隱秘之處拉拉扯扯的,是要做些什麽呢?”淑妃語氣酸諷,扶正了鬢間的金釵。

秦觀月正要開口辯駁,卻在淑妃身後看見了兩道熟悉的身影。

顧珩自竹林中緩步走出,雪衣如滄浪翻湧,賀風跟在他身後,二人皆面色不豫。

秦觀月心口咯噔一聲,滿嘴的辯言皆被顧珩冷戾的眼色逼了回去。

顧珩向秦觀月二人漸漸走近,眉眼凝聚霜色,周遭氣壓低沉,讓人不敢靠近。

“淑妃娘娘。”

“丞相,您來了。”淑妃似有了靠山,底氣都足了幾分,“若不是陛下歇息了,是萬不敢勞動您的。只是這賤——”